一个写作空间的搭建记录，关于写作本身，以及今年的年终总结
我打算先从那个阅读架说起。
某个无所事事的夜晚，我在豆瓣友邻的微信群里，看到有人推荐一个阅读架。他说这个阅读架特别好用，用它读完了很多大部头，以为会闲置但竟然使用率奇高。我发誓在看到这段话之前，从未有过半点要用阅读架的想法，甚至都不太清楚这东西到底要怎么用。
但可能那天晚上过于无所事事，我就点了一下链接。又过了五分钟，我买完了，且是最贵最大的那款。
拆开包装时感觉有点不妙。阅读架本身质量很好，对得起那个昂贵的价格。架面是一整块黑胡桃木头，厚实有质感，摸着就升腾起一股愉悦。底座沉甸甸的，但旋转起来很灵活，阻尼感恰到好处（为什么需要旋转？不知道，但它有这个功能，而且我肯定为此支付了额外的钱）。它也能升降，但是要用扳手拧松或拧紧一两颗螺丝。略有不便，但影响不大。
让我感觉不妙是它的尺寸。太大了！或者是我的桌子太小了。它摆在桌子上，占了四分之一的面积，一眼就夺走了全部注意力。不管是平着放还是立着放，它都与周围平庸的环境格格不入，好像时刻都在大声叫——看我，我是一个多么好的阅读架！
明智的做法是退货，或者换成小尺寸的。但我就是一个不明智的人，我有信心包容它的声音。而且阅读架有存在感可能是件好事情，看到它我就会想起花的钱，为了不让这份钱白花，就要多多的读书。
几天之后，我的信心越来越弱。书放到架上看，脖子确实舒服一些，但是每翻一页都要伸过手去，把固定书页的铁丝脚扳开，翻一页，再把铁丝脚放回去。放不好还会遮挡书上的字，或者书固定得不稳突然跳起来。那放电纸书吧，电纸书不用固定书页。为此，我特意又买了一个蓝牙遥控器，这样就不用伸手翻页了。这套系统运行得不错，我确实感受到了这个阅读架的几分好处。它足够大，而且木头确实很美丽，看着这块木头时心会安静下来。电纸书放上去后，其他一切都暂退了，木头扩展开来，撑开一个和书独处的空间，能让人沉浸地读下去。
但问题是我没有那么多书需要沉浸地读。而且我还是更喜欢带着电纸书游走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床上、沙发、马桶，而不是端坐在桌前。于是，这个阅读架用得越来越少，先是被我合起来放在餐桌的一角，继而又转移到桌旁的柜子顶上。猫对此颇有意见，那个柜子顶是她心情好时俯瞰众生的宝地，现在放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她谨慎观望，一时不敢上去了。
某天，当我带着最后的不甘，抱着架子在屋里转来转去，寻找更适合放它的地方/放在它上面的东西时，灵光突现——
我可以把iPad放在上面，用它来码字啊。
***
我已经很久没有写出什么成型的东西了。
这一年我似乎完全抛弃了写作，或者写作抛弃了我。至少从结果上看是这样的。我一直逃避这个事实，甚至连书都不怎么读了。每次一看书，我就忍不住想为什么ta写出来了而我没有写出来，然后开始攻击自己。被攻击的我痛苦万分，承诺明天一定开始写。但当明天成了今天，我被闹钟喊醒后仍然躺在床上的黑暗里，拒绝起床面对等待兑现的承诺。
为什么会这样呢？
一下好像能想到许多原因，真要拿出来做解释，又好像都站不住脚。或者因为一旦说出来原因，后面紧跟着就是解决方案，而我没有解决方案（或者是不想解决，有时难以分清）。
但其中有一个原因和我这个人没有关系，是纯粹的客观因素。于是，它被我抓住，摆在最显著的位置，日日思考研究，深信只要解决了这个问题，我就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成为理想中的自己——一个勤奋的写作者，有实实在在的、让自己不羞愧的产出。
所以大半年以来，虽然我没有真的写什么，但是我一直在致力于寻找一个合适的写作空间。
是的，理论上写作是一件对空间要求最低的事，在哪儿都能写，但那是理论。理论适用于那些写作毫无阻力的人，就像纸面上的滑轮拉动物体时不用考虑摩擦力一样。但现实的摩擦力巨大。我看许多作家要写什么的时候，都跑到酒店或者山里的某个小屋呆几个月，这还是在他们有自己书房的前提下。伍尔夫不是也说女性写作应当有一间自己的房间吗？天赋如她都需要，何况是我。
但我住的房子是个几十平米的一室一厅。室是用来睡觉的，只容得下床和衣柜。厅的一半放了沙发、书架、会议屏和两个小桌子，中间竖放餐桌隔开，另一半放了剩下的书架和两张大一点的桌子，一张是我的，一张是伴侣的，我们日常就像公司同事一样排排坐着办公。更靠近门口的地方是冰箱和鞋架。是的，在现有的格局下，怎么看这个屋子里都变不出一间属于我的房间了。
我想过改格局，丢掉沙发，在腾出来的空间里摆张专用于写作的桌子。但是那里有电视，总觉得不是一个适合写作的地方。我还想过在外面租一个房间或者工位，但询价一圈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没有离我很近的工位，小区里的单间最便宜的也要2000多块一个月，我要写成什么水平，才能抵得上这份房租呢？就算不考虑投入，我真的会为此每天特地出门，跑到几栋楼远的另一个房间老老实实写上几个小时吗？我不敢保证。
于是退而求其次。我买了一个折叠屏风，写作的时候把自己围起来。这个方案还不错，我持续用了一段时间。屏风隔出的独立空间确实能带来安全感，但是状态不好的时候，因为多了搬屏风把自己围起来这个步骤，就更难启动写作了。不用屏风直接写，感觉像裸奔一样，不时会恐惧后面是不是有个人在盯着我。其实即便围着屏风，家里有人走来走去，发出各种声音的时候，一样会被干扰，越来越烦躁。要避免被打扰就只能早起，早起又是一重新的障碍。我知道有些作家能在喧闹的客厅的桌边写，能边哄小孩边抽空写，但我都做不到。我恨不得躲进深深的地洞里写，好像写作是件非常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不是写作本身，写作本身是高贵的，是我在写作这件事情让我羞愧。
***
我的写作动机不纯粹。
我想靠写作摆脱目前的生活。我想靠写作证明我自己是有价值的。我无法像打球一样纯粹地热爱写作，我希望她给我回报。长久以来，我希望我能写出一本书，再写出一本书，再写出一本书……直到版税收入能养活我自己，这样我就可以把我的职业从牛马变为作家，再也不用为随时可能会响起的手机惴惴不安，不用为胶装材料封面的颜色是蓝色还是白色一趟又一趟地跑打印店，不用低声下气地说您好谢谢好的收到即使对方是一个自大的傻子，不用每次想请假休息的时候又为新的项目强提一口气一直提到又一年过去。成为作家，只为自己工作，尽情地创造，同时享受生活，去海边躺在沙滩上，无所事事地看着天一点一点变成玫瑰色，热乎乎的沙子包裹着我的腿，螃蟹举着钳子奋力挖小小的洞，而海浪靠近又退回，永不止息。在沙子开始变凉的时候，我站起来，走回屋子，给自己做一顿简单的晚饭，边吃边看一部节奏缓慢的剧。
……我能一直幻想下去。有时候我被这幻想攫住，就会特别想裸辞，好像挡在我和上述美好生活之间的唯一障碍就是工作一样。但总会有一个声音劝阻我。她说你要不要先试试，在不离职的情况下，能不能写出些什么来呢？毕竟我们需要这份工作的钱，而且你又特别害怕告诉别人你没有工作。
所以我叹一口气，转回头，重新看向那个快被遗忘的阅读架。
我带着它在家里各个地方试了一圈，然后选定了阳台。把一堆杂物或移开或塞到其他角落或扔掉后，阳台上清出了一步宽的距离，可以把阅读架放到窗台上，iPad放到阅读架上，墙边塞一只凳子，键盘放在腿上打字，脑袋后面是刺刺的芦荟，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悬梁刺股了。我为自己的灵感惊叹。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都致力于完善这个属于我自己的写作角落。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我用家里现有的闲置物品解决了很多问题，比如：
- 阅读架调整到适合打字的角度后再放iPad，重心不稳，尤其当猫经过时。需要找重物压在底盘上。——灵机一动，翻出买后几乎没用过的小哑铃，两个摞在一起压在底座上，完美。
- 早上坐下来写字，太阳过一会儿就会走到直射眼睛的位置，iPad也被晒得发热。——灵机一动，翻出买后几乎没用过但是非常喜欢的一条亚麻长纱巾，窗户拉开半扇，纱巾搭在窗户上，再调整窗户的角度遮阳。阳光经过亚麻后就温柔了很多，纱巾边缘不规则的线穗投下的影子像小小的水草丛，微风经过时水草颤动，非常美丽。
但逐渐地，现有的物品已经不能满足我的（正当？）需求了。我开始投入钱。
- 键盘放在腿上打字很快就累了，伸着手戳iPad不方便。——需要一个鼠标，需要一个桌子放键盘。——买了鼠标和小桌子，花费百余元；以及为挑选合适尺寸、轻巧又能折叠的小桌子，花费数晚时间。
- iPad的屏幕太小了，字号小看不清，字号大一屏放不了几个字，总之怎么都影响码字。——需要一个显示器。——买了显示器，为接线方便额外买一个插线板，花费几百元。
- iPad还是不方便。耗电特别快，每两次写完后都就要拔下来充电。屏幕显示也不能全屏，两边的黑边很难看。——把之前的主机拿过来，替换了iPad。反正用电脑主机的时候除了写字，就是看视频。改成用iPad看视频，完美解决。
- 亚麻纱巾只能遮挡早上某个时段的太阳，而且需要我手动调整窗扇的位置。剩下的大多数时间阳光都直射进来。之前没关系，因为大多数时间我都不在那里写字。但有了显示器后，显示器怕晒，稍微晒一会儿就变烫了。——每天写完就把显示器从窗台上拿下来放到地上，零成本解决。
- 等等。虽然只多了把显示器从地上搬回窗台这一个步骤，却让每天开始码字变得困难了很多。想到要先搬显示器就觉得很累，还是想实现坐下来就能写。——买了遮光帘，花费百余元；以及为挑选好看的遮光帘，花费几周时间，甚至请店家先寄了样品小布块，贴在玻璃上仔细比较；再以及，最终买来的遮光帘好看归好看，但遮阳能力非常一般，阳光直射时不但依然刺眼，显示器也依然被晒烫。——忍受数日后承认自己的失误，亡羊补牢购买锡箔泡沫板一块，花费几十元，塞在遮光帘和玻璃之间，虽然丑陋，但实现了百分百遮阳。
……
好了，再也没有什么可改进的了。现在这里俨然是一个符合我要求的、完美的写作角落。坐下就能写，屏幕足够大，有桌子放键盘和鼠标，阳光也不照我的眼。坐在这里，身后是大大小小的植物盆栽，它们挡住我，我像躲在森林里写作一样。窗外一眼看出去虽然都是土黄色的难看的楼，但是往上看，也能看到或蓝或粉的天，或聚或散的云，以及对面楼顶上昂首阔步的喜鹊。猫看我坐在一个新的地方，也跟着过来玩。先聚力准备三秒，一个大跳跳上烘干机，然后小跳上窄窄的窗台，仔细地收着脚走一段，再低头从窗扇和窗台的缝隙间钻过来，钻的时候把自己折好几个弯。于是，她成功地到达我的显示器旁边，以头大力蹭之，赐予我求之不得的休息时间，以及写一些废话的理由。
***
是的，虽然我有了我想要的、独立的写作空间，但是我并没有离我的作家幻想更近一些。每天早上，我只是在阳台的凳子上坐着，看着外面的风景，敲一些废话，放任身体里的几个自己叽叽喳喳。
哦，请允许我给诸位介绍一下她们。其实是她们逼我这么做的。她们从来没有停止过争吵，而我就在她们的争吵中艰难地敲下一个又一个字，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世界和平。我竭力把这些争吵隐藏在只有我知道的地方，我想给你们看的只是轻松的、关于折腾一个写作空间的日常。而她们的争吵琐碎、无聊、毫无意义，只会让人厌烦。但是她们抢夺了控制权。我又一次输给了她们。
但你们还有可能胜利！你们可以快速略过下面的内容，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或者干脆一点，直接关掉这个页面，去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好了，在我身体里，主要有三位女士在争吵。
第一位可以称呼她为毛毛毛毛毛……N，简称毛N。她一般都很庞大，庞大的时候她是一团混乱的、疯狂变换的、各式各样的毛线的混合体。偶尔她也会变小，小的时候所有毛都安静了。她是我的焦虑、沮丧、悲观、所有的指向自我的攻击。
第二位是掌女士。她是一位成熟的中年女士，很少有表情，习惯发言的时候先举起一只手掌。必要的时候，这只手掌里还会握一把剑。她是我的理性，成熟的大人的部分，适应这个社会适应得最好的部分。她偶尔充当保护者，不过大部分时候，她认为自己都是绝对中立的第三方。
最后一位是阿飞小朋友。她是一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小姑娘，像彼得潘一样，她也会飞，所以她的头发总是被风吹得乱七八糟，脸也被晒得黑乎乎的。她有着无限的精力和对一切的好奇，她是我的童话，我原初的创作的热情，是自由，是一个纯粹的梦。
阿飞小朋友总希望我能全身心地跃入写作的大海之中，斩断后路，不考虑其他，不考虑跳进大海怎么吃饭，怎么睡觉，会不会淹死。总之跳进去就对了，不跳进去，只在岸边走走，弄湿脚趾头，是无法满足她的。她想把我撕碎，洒在这个世界；也想让我无限地庞大下去，庞大到吞下这个世界。
“——当然！你知道你也想这样，不是吗？来吧，什么都不用想，把自己交给这个世界！汲取这个世界的每一粒尘埃，让它们在身体里沉淀、翻搅，成为你的一部分，然后写出来，用你的方式给予它们新生！除此之外，别的都不重要！那些都是束缚你的枷锁，你知道你想要的只有写作，写作，写作！写出你想要的，写出让你的眼睛熠熠闪光的，写出让你能叹一口气彻底放松下来的，写出你的灵魂！你知道它将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痕迹。你真正想要的，不就是这个痕迹可能在某一刻会让另一个灵魂微笑或叹息吗？那是你的价值所在，那是你为什么来这个世界上，不是其他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我几乎被说服了。丢下那些束缚，就一头扎进海里去游，游到精疲力竭为止吧。游的时候我将忘记这个渺小的我，我将成为更宏大的世界的一部分，我将不再有日常的烦恼，不用上班——
“不，你得吃饭。你需要一个规律的生活，需要保持身心健康，你需要收入，你有欲望，你在意别人对你的评价。你无法接受别人认为你是一个失败者，所以你需要工作。”掌女士平静地说。当然了，她说的是事实，她说的永远都是事实。
“但写作也是一份工作！她可以告诉别人她是一个作家，她可以把写的书拿出来给别人看！”阿飞说。
毛N嗡嗡地开口了。“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那就是这个可怜的人根本没有什么写作的天赋。她在焦虑上倒是挺有天赋的。”
“你总是否定我！”阿飞大叫，“我觉得我很好，只要你们相信我——”
“对不起，我就是没法相信你。你拽着她做这些傻乎乎的白日梦，让她以为自己真的写出什么来。结果呢？从小到大，这个人没发表过一篇文章。她甚至就没真正写过什么东西。我看我平时说得还是太少了，这么说吧，她不仅没有天赋，而且没有毅力；不仅没有毅力，而且没有像她以为的那么喜欢写作。有天赋的人会早早地发表作品，有毅力的人会坚持写，至于真正喜欢写作的人，哈哈，真正喜欢写作的人，身体里根本不会有一个说着这些话的我！她只是被你骗了，又不愿意看到真相，因为那意味着她得承认她是一个平庸的人，不能为这个世界带来任何独特的东西，不管是在这个世界上还是离开，都没有什么实质的区别。真可怜，她该早点承认这一点，这也没什么不好，这个世界上大部分都是她这样平庸的人啊。”
阿飞不说话了。她收起了小小的翅膀，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里，背对着其他人。
她在抽泣。我在抽泣。
毛N变得更大了。她居高临下地挥舞着她的毛线，几乎填满了所有的空间。
“哭也没用，你知道，我说这些可都是为她好。你看看她，钱和时间都花在哪里了？花在折腾这些上！自己写不出来，还以为换个地方就能写出来了？好吧，现在什么都折腾过了，还是什么都没写吧？我以为你就该死心了，结果倒好，你还怂恿她辞职！她要是连工作都没了，可就彻底废了！那也好，到时候这里完全是我说了算！只要你们同意，我巴不得呢！”
掌女士站起来发言了。这不太容易，她不得不先拨开铺天盖地的毛线，免得一不小心吞下几根，或者更糟——被毛线缠绕住，成为毛N的一部分。
“是的，她花了很多精力和一些钱，来搭建一个她所希望的写作角落。是的，她迄今为止还没有写出什么让她自己骄傲的作品。但是你得承认她至少写了一些字。如果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写，我们的话就不会正在被某个人阅读。而且你也得承认她之前也在写作上做出过一些努力。可能这些努力还不足以让她成为一个真正的作家，但是你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好吧，那又怎么样呢？”毛N嘟嘟囔囔地说。“努力的人多了去了。我看她所谓的努力，根本没什么用，就是为了让自己感动。”
“投入地做一件事，享受过程，我认为这就是用处。并不是所有的事情一定都要收获一些什么。承认吧，你难道没有被阿飞的笑感染过吗？你和我都有过仰头看着她飞翔的时候，看着她似乎不知疲倦地追逐一只鸟或一阵风，看着她趴在树上，把叶子间透过的阳光编织成斗篷，看着她一头扎进沙滩顶着满头的沙子再冲进海浪。那是我们都做不到的事情，那是唯有阿飞能给她带来的快乐。或者你也可以说，那是她给阿飞带来的快乐。”
“哦！所以你是站在我这一边的！”阿飞一下子蹦起来了。虽然她的脸上还有泪痕，但是活力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目前我不站在任何一边。我只站在她这一边，虽然她有时候可能不这么觉得。”掌女士微笑。“阿飞，如果你变得更成熟，更强大，能拿出更有力的证据说服我，也许某一天，我会站在你这一边。但不是现在。现在停止所有争吵吧，这个可怜的人该去上班了。”
于是我抹一把脸上的泪，拖着沉重的身体站起来，关闭屏幕，去上班。
***
可能我该提供一个大团圆结局，或者至少是我如何继续改进这个写作角落，从而让自己每天都比前一天写得更好一点，直到某天真的写出了一些让自己骄傲的东西。
对不起。真正发生的是我在阳台上这个写作角落呆了一个多月后，天气变冷了，我去得越来越少。终于在某一天，我收起了小桌子，拆掉了显示器，重新把主机放回书桌，重新用屏风围住自己。
我退回了之前的解决方案，好像之前几个月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甚至这篇冗长的文章，我也是在屏风里而不是在阳台上写的。
所以就是一场白折腾，一些对时间和金钱的浪费，对吗？
可能吧。但也是一场有趣的体验，一场小小的生活冒险啊。
以及，还有谁记得开头那个阅读架吗？是的，从中间的某个时刻开始，它就已经回归到某个角落了。它很好，我也努力使用它了，就是还没有找到最合适它的场景。没关系，休息一下也很好。也许之后的某个时候，它会加入我的另一场冒险呢。
最后，很快地回顾一下我的二零二四年。这是我第一次不想写单独的年终总结，或者上面其实就涵盖了我二零二四年大部分时间在做的事情——自我斗争。除此之外，我还拿到了软考高项的证书，虽然后面证明没什么用处。身体上一直在试图适应左腿的麻木和神经炎，后来发现适应不了，还是要治疗。工作起起伏伏，在老板面前情绪崩溃痛哭过，提过离职，但也成功熬完了这一年。猫成功减肥，从5.75kg减到了医生要求的4.8kg，非常厉害。不过她在年末时又吐了，复查后肝有点问题，吃了一个月保肝锭，又换了护肝粮，好在目前为止，精神都很好。
新的一年会怎么样呢？我不知道。唯一肯定的是生活依然会出现很多挑战，会有很多我不愿面对但不得不面对的时刻。那就好好面对吧。接纳身体里三姐妹的争吵，在每一次哭泣后拥抱自己，写字，走出门去体验这个世界。虽然不会一切都好，但是只要能重新开始，就还有机会，就还有希望。
祝福我，祝福看到这里的你，祝福这个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