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课
经书友介绍,有缘听到了成庆老师的《佛学入门40讲》,在最后一课里,老师讲到了他距离生死最靠近的一件事,就是处理他岳父及父亲的离去。
这让我埋在内心多年的心结解开了。
成庆老师的岳父因为肾衰竭而进入ICU,他本人也有过担忧,包括照料方面,治疗费方面,工作和生活方面,成庆老师都积极的面对,他说人生无常,我们大多数都还停留在我执的状态,而佛学会教导我们如何面对生死。
生死只是人暂时的离别而已,我们终有一天还会相见。他在临终的岳父耳边轻念佛号,跟他说如果身体能够好转就尽快好转起来,如果不行就不用挂念在世的家人儿女,舒服的无牵挂的离开能到达更美好的地方。
或许在ICU的岳父真的把话听进去了,在医生检查完病人所有指标正常,家人都回家后,医院打来了电话,就在刚刚,病人安详的走了。
这段经历从成庆老师的口中说出,是那么的平静温柔,却抚慰了我在内心深处对死亡的记忆。
第一段
2011年,我27岁那年,突然有一天在qq上收到了好久没联系的学生的信息,说以前的一位同学现在在我们市医院的ICU病房急救,希望我能去探望并帮助一下她。
那时我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很多人情世故我都不懂,虽然我很讨厌去医院,很讨厌闻到一股消毒药水的刺鼻味道,但那天我硬着头皮闯进了ICU,见到学生的父母时,他们还守在ICU的门前,我向他们表明了身份后,他爸爸就跟护士说让我穿上防护服进去ICU看望病人。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接触临死的人,那时我还不知道她如此严重,我还天真的以为她一定会好起来的,她才20岁啊,那么年轻而鲜活的生命,怎么会突然说走就走呢?
我带上口罩,走到她的跟前喊她的名字,她的喉咙插上了管子,我清晰的记得,她那双眼睛,眼珠子开始浑浊,眼白的地方全都是黄的,漏出来的皮肤都是蜡黄的。她似乎认出了我,想跟我说点什么,但她的喉咙插了管子,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呜呜的声音。我想伸手去摸她,但她的手全都插满了管子,我当时就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这个濒危的病人,我强忍着泪水,嘴里只能生硬的吐出没事的,明天就会好起来了。
我只能在ICU病房逗留几分钟,出来的时候我把500块塞到他父亲手里,他们的父母都是朴素的农民,接过钱还不断地向我道谢,后来我才知道,原来500块只能买一瓶蛋白氮,而一个ICU病人一天就要大概2-3瓶蛋白氮。
隔了一天,这个学生就走了,听说是我走了之后的那个晚上,突然肾衰竭去世的。我痛苦不已。
第二段
2013年,刚结婚一年多,公公就被诊断出肝癌晚期,家里选择了保守治疗。每次同事问起,我都轻松的回答说没事的,会好的,我感觉我当时还是太不懂生死。
那天晚上如往常一样,全家吃过饭后就到医院去看望,走进病房的时候,公公已经出现抽搐,瞳孔开始放大,手脚开始不停颤抖,嘴上发出咿咿呀呀的叫喊声,尿已经从裤子渗出来,婆婆马上叫医生,医生来到的时候也极力抢救,丈夫则在隔壁大声念叨对他父亲最后的承诺。
如果说上次是我第一次面对生死,那这一次则是距离生死最近的一次,我亲眼看见一个人在临死前的状态,那个画面在我记忆力至今都无法抹去。
这段经历让我对死产生了严重的恐惧感。
第三段
2014年,轮到我的奶奶了,她是这辈子最疼爱我的长辈了。在我仅存的小时候的记忆里,奶奶是总被欺负的一个老人,她身材瘦小,干枯的手像条枯枝,苍白的头发,还有非常严重的驼背,是她为了养家活口去附近的煤场运煤落下的,她总是穿一件黑色的布衬衫,她说这样不容易脏,我的记忆里她没怎么笑过,是有一次来我家我跟她说了好多好多话,她终于笑了,以前我爸爸打我的时候她都是护着我的,她本来有2个女儿,可惜都夭折了,奶奶是个苦命的人,三个儿子各有各的负担,可能大家的骨子里都遗传了奶奶懦弱的基因。
那年她93岁,70岁的时候因为摔断股骨做了手术,术后就不太走动了,最近2年总发现她的腿浮肿,那时没太注意,后面是已经溃烂了,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支架的手术最多只能撑20年,医生说这种情况只能截肢了,显然奶奶不想。
她一直强忍着疼痛,这是她最擅长的,她的一生都在忍受着困难,每次进入那间漆黑的老屋,我都觉得奶奶不是这个世纪的人,她好像没有进化一样,总是一个人躲在那只属于她的世界里。
奶奶临走的那一年,我戴胜了面具,在那个一直痛恨的叔叔面前假装赔笑,连他给我的250我都要装疯扮傻,目的就是不要惹怒他,让我能每周还能见到奶奶一面。
但奶奶在疼到需要我带她去医院的时候,当她想让我为她立一份遗嘱的时候,我都懦弱的逃避了。那年我30岁了,我还觉得自己像个孩子,因为我还没有孩子,我不想承担太多的责任,我只想陪着她,能见上她一面,但每次看到她如此痛苦,我的内心就好像被千刀万剐一般的痛。
奶奶是被痛死的,这是我爸跟我说的。他说那天他坐在床边,奶奶在不停的叫喊,外面的叔叔还在咒骂着大伯,奶奶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遗憾的走的。
我只参加了奶奶的火化仪式,只见她被化完妆后躺在棺材里,那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奶奶,可惜她已经不会再睁眼看我一眼,也不会再对我笑了。当她缓缓被推进火炉的一刹那,我心中的石头落下了。
虽然我没参加她的下葬仪式,但我在后来的很多个晚上,从来不做梦的我都梦到了奶奶的影子,梦里的奶奶却是个恐怖的角色,但我一点都不害怕。
我知道我做得不好,在这件事情上,10年了,我一直都没有放下,如果不是看了《破地狱》,不是听了成庆老师的课,我想我这辈子也无法原谅自己。
记忆中我的外婆跟奶奶的离去的我都已经成人,我都参与了他们的葬礼,对于生死,我想父母那辈应该会比我更难过。我见过姨妈在外婆送进火化的前一刻跪地痛哭,在很久之后我才了解到是由于她出生的时候得了重病,外婆没有放弃,求外公拿钱把病治好的。
但我的奶奶却没有这么走运了,三个儿子却不会表达对自己的感激之情,这也不能责怪谁,就像成庆老师说的,人生无常,人活着世界上很多事情是无法自己掌控的,今年我40岁了,我终于懂得了无常的意义,也全然接纳了无常,生命,允许一切发生,遇到事情接纳它解决它一切交给天命,这是我们作为人能做的。
谁不是第一次做父母儿女?谁不是第一次面对生死?生死只有一次,如果30岁的我能懂得这道理,我就会在奶奶耳边去安慰她,让她安心的走,不要带着怨恨,不要带着牵挂,放下执念,我们只是暂时的分开,以后还有相见的机会。
这也是我很想对奶奶说的话,可惜她耳聋,也不识字,我时常在心里跟自己说,我也只是第一次做孙子,第一次遇到这个情况,我没有经验,我原谅了那个曾经懦弱胆小的我,我放下了我的执,如果还有下一次的离别,我应该会懂得如何处理好生死这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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