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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湖地区安全形势：基础研究与在地化研究是中国非洲研究能够推进的前提

赵俊 2025-02-08 16:20:38 已编辑浙江

昨晚，接受媒体访谈。两个主题：卢旺达的政治、经济、安全形势；刚东的安全形势。结合这两天跟其他学者的交流，汇总如下。再次推荐一下《卢旺达危机：种族大屠杀史》这本非洲大湖地区研究注定绕不过去的经典之作。

我虽然关注卢旺达，对刚东略有了解，但在回答问题时依然有力不从心之处。核心信息如下：

1. 刚果金、卢旺达对M23的立场怎样？

答：联合国报告中关于卢旺达支持m23的证据是可信的，只是卢旺达一直否认。南非总统的表述确实有问题，卡加梅明显反对南共体的介入，似乎只接受罗安达、内罗毕这两大进程。这次傅聪大使的表态，一方面反对卢对M23的支持，另一方面也照顾到卢的安全关切：解放卢旺达民主力量（这支力量其实不大，2015年大约在1000-3000人，但刚果金在这十年内有多少动作就不清楚了）。内罗毕进程，倡导刚果政府与M23谈判，以解决刚果内部矛盾；罗安达进程，要旨在解决刚卢矛盾。这两年，涌入卢旺达的刚果图西难民太多，卢在说刚东出现了“genocide”。“非洲问题非洲人解决”，至少在大湖地区这三十年里，其实是没有成效的，问题的解决者恰恰是问题的制造者。联合国维和力量，投入大，成效少，是实际情况，但也有贡献，联合国报告中提到的大湖国家近些年来反联合国声音背后有人在“做局”，只能说有这种可能性，但刚果金、卢旺达、乌干达确实对联合国维和非常不满。乌干达、卢旺达在刚东的资源汲取问题，最初不是大湖地区安全危机的原因，但后期确实成为阻碍安全进程的一个因素，我看到有关乌干达总统弟弟“操盘”的报告，信息无法证实，涉及卢旺达主要是转口贸易，直接参与盗采的说法无法证实。刚果金政府对M23的立场，从这些年的实际过程中看，是要坚决消灭的，而卢旺达反对这一立场。现在的危机，关键点有两个：一，刚果金政府对M23是“灭”还是“融”。只要“灭”，卢就会有动作；“融”，刚果金政府心有不甘，而且刚果金政府在反卢的政治氛围中又很难改变这一立场；二，刚东资源问题。近些年刚东资源的出口路线走布隆迪、卢旺达、乌干达，这个问题的解决其实取决于前一个问题的解决。经济问题通常是能通过谈判解决的，而意识形态（刚境反卢及其导致图西难民迁移卢旺达的问题）斗争是很难解决的。

2. 刚果金成为地狱的主要原因是什么呢？没有卡加梅也没有大屠杀红利可吃？还是因为刚能源多、利益大、大国争抢激烈呢？

答：刚果金的国家治理能力太差。刚是资源大国，但是族群问题，尤其是刚果金东部的族群问题和安全问题30年来都比较严重，那里是卢旺达、布隆迪、乌干达反政府武装组织的聚集地。卢旺达大屠杀后，卢旺达的胡图族难民和前政府武装在那里扎下根来，加上历史上移民到刚果金的卢旺达老难民，一团混战，刚果金政府控制不了，刚果金部队连卢旺达的军队都打败不了，给卢旺达、乌干达的联军打得落花流水，后来卡加梅的宠将做了刚果金老卡比拉的总参谋长，渗透到刚果金的卢旺达势力太大。老卡比拉不听话后，卢、乌把老卡给灭了（证据有争议），但跟小卡比拉属于不温不火的关系。在刚果金，反卢成为政治正确的事情，现在小齐也左右不了，而且小齐上台据说跟卡加梅也有关系。2022年，卡加梅扶植M23（联合国有证据，但卢旺达一直否认），以应对小齐只允许乌、布进入刚果剿灭反政府势力的偏袒做法。

3. 这么说的话，卢内政不错，却是大湖地区安全稳定的搅屎棍。刚果金不争气，出不了卡加梅，三国交界处又独立不了。可预期的未来，刚果金东部资源区只会持续呈现“大乱”与“小乱”的循环，对么？为什么卢旺达会成为大湖区黄金等资源流向阿联酋等地的主要通道呢？

答：.卢内政目前从表面上看不错，与卡加梅的手段有关，但一党独大，管控严密，反政府势力在刚东和欧洲一直存在。西非政变后，卡加梅让很多资深军官辞职了。后卡时代，会不会出变局，说不好；刚东应该从大乱过渡到小乱，大乱可能性不太大，没有以前大乱的条件。两次刚果战争前，曼德拉、尼雷尔等非洲大佬过去都想推翻蒙博托，卢旺达也不是愣头青，看准大佬的立场，了解了美国的立场，才跟乌干达联手的。卡加梅、穆塞韦尼已经属于老一代了，现在小齐是民选总统，虽然也有意突破第三任期（他就是以反对小卡比拉突破第三任期上台的），卡、穆也没有魄力去做大动作，卡、穆下面的军事资源集团，尤其是穆的弟弟，主要在搞钱（资源），推测不想大乱，但不能离开小乱，周边国家应该不希望刚果金治理能力强起来，当然如果刚果金真出现一个像卡加梅这样的强人，他们也抵挡不住。黄金、钻石、钴等资源，布隆迪、卢旺达都是通道，早前主要是布隆迪，后来卢旺达也是。刚东资源非法开采主要是刚东反政府武装组织用来养兵的，输出路线只能走布隆迪、卢旺达或乌干达，看地图就知道了。一方面，卢、布、乌可以收税；另一方面，周边国家都不希望刚果金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