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谈 017|The Molds乐队吉他手Vicious Puppy: 我最喜欢的位置,永远是吉他手

前言
“别想太多,直接开始”,这是The Molds乐队的吉他手Vicious Puppy给想学琴的乐迷的回复。这位两年前才开始认真自学的吉他手,已经随乐队进行了两轮全国巡演。
Puppy是广州人,在巴黎生活了八年,曾是法国品牌Marc le Bihan的一名版师。在对重复的生活产生厌倦后,她前往上海工作。
Puppy的一段弹琴视频,引起了The Molds主创刘舸的注意,邀请她加入乐队,圆了Puppy的乐手梦。
The Molds去年的两轮巡演,我都有去看。就Puppy的表现来说,完全看不出她是一位几乎没有什么舞台经验的乐手,台风非常稳健。在访谈中,她也提到登台对自己“并没有太大心理负担”,这又是一项适合做乐手的天赋。
我从来不是“天道酬勤”这种价值观的信徒,我信的是人的天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赋,但能否发挥、打磨甚至是找到自己的天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Puppy戏称自己的乐手生涯,属于“机缘巧合”加上“胆大妄为”,我只看到了刀子般锋利的执行力。借我同样有过乐手经历的导演朋友杨圆圆的话来说,属于“腿比脑子跑得快。”我喜欢有行动力的人。
雷厉风行之外,Puppy没有任何“偶像包袱”;每次演出结束,都会出来和乐迷交流。她并不怎么关心自己的外形,对时尚也有深度的思考——甚至还非常有梗。
“以前玩什么乐器?”有人在小红书上问Puppy。
“玩缝纫机的。”

1.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对音乐感兴趣的?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摇滚乐的呢?
我对音乐的兴趣应该和大多数人类似,最开始只是通过听音乐来放松或陪伴自己。随着成长,渐渐意识到音乐对生活的影响和帮助。
从中学时期,我开始有了学习乐器的心思,而且很明确我想学电吉他。是电吉他的音色吸引了我,也让我逐渐喜欢上了摇滚乐。
2. 在之前的采访里,刘舸说自己一直在做音乐,但是“苦于找不到合适的人”;在加入乐队这么长时间以来,你觉得自己身上有哪些特质,是和The Molds最适配的呢?
或许是我喜欢的乐队和音乐风格与The Molds的成员们有很多相似之处。自学吉他后,我弹的第一首歌是The Cramps乐队的《Human Fly》。

后来,我发布了一段自己弹吉他的视频,好几个朋友转发给刘舸看,正是因为这个,他才联系了我。
视频中,我弹的是The Raveonettes的《Love in a Trashcan》,而使用的吉他是Fender Jazzmaster。
可能是这些喜好上的巧合,让我有幸加入了The Molds。
3. 去年第一次看The Molds的时候,我在结束后跟你聊了几句,你说自己在台上“非常紧张”;The Molds 24年的两轮巡演我都去看了,我觉得你的台风很稳健,不怎么看得出来紧张。你是如何克服自己在台上的紧张的?
另外,虽然你做乐手的时间不长,但你过去是否有过登台的经历呢,这也许对怯场的问题有所帮助?

其实每场演出我都会有不同程度的紧张。克服紧张的方法是上台前在后台拿着吉他‘爬格子’,给手指做个‘热身’,让自己在心理上多一些底气。毕竟乐队的歌我在家已经练习过无数遍,不希望因为心理原因影响现场表现。
我过去没有太多需要登台的机会,像大多数人一样,最多参加过学校的英语演讲比赛。不过,从很早以前,我就意识到登台表演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心理负担。真正让我紧张的是我对演出的期待和对自己表现的要求。
4. 你练琴一直非常刻苦,甚至在法国出差期间,都在想办法练琴。你也经常调侃自己“练得连邻居都会弹了”,你平时练习的时候,有被邻居投诉过吗?
我没有被投诉过,但收到过一张很有意思的纸条:

5. 乐队去年进行了两次巡演,也让你积累了更多的舞台经验。你觉得经过去年这一年的历练,自己有哪些收获或者是进步呢?

去年两轮巡演给我带来的收获真的非常多,乐队给我这个新手吉他手提供了许多实战经验。
现场演出中,每首歌之间的间隔非常短,也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重来,这让我逐渐意识到作为吉他手,演出的重点到底是什么。
不同的舞台和设备、不同的声场体验也为我学习调音提供了许多宝贵的‘数据样本’。巡演中的突发状况,让我对自己和乐队有了更多的认识,让我们更有默契。
在流感猖獗的时候,带病发烧上台演出,这些经历都让我更加理解和适应舞台。

6. 去年乐队第二轮巡演的票房不是很理想,对你的影响大吗?成为乐手以后,你提到“也因为演出和一些反馈得到了压力”,就你在小红书上和乐迷的频繁互动来说,我感觉你也会去看大家对演出的评价?你如何化解这方面的压力呢?
票房不理想时,我更多的是担心乐队的压力。个人的压力其实还好,不管票房多少,我们始终希望为到场的乐迷带来最完整的演出。
反馈上的压力,其实更多是每个城市熟悉这个乐队的朋友们给的,他们大多数也是音乐行业的从业者,每个人的建议都不尽相同,信息有些零散,我目前还无法将这些建议整理成一个明确的方向。
乐迷的反馈倒是给了我很多鼓励。有乐迷说他们两次都来看了演出,觉得我比上一轮进步了。
关于练琴的压力,有位小红书网友说得特别好,他/她应该是学音乐专业的学生,提到作为音乐生,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练习,只要练得够多,压力自然就会减少。所以我也很清楚,乐器演奏绝非一项速成的技能,我还需要更多更多的练习,内心也并不会太着急。
至于网路上的恶评,那是随机事件,无法避免。目前我收到的不算多,跟对方调侃两句就算解气了。

7. 成为乐手以后,你再去看演出,感觉和之前作为乐迷,有哪些不一样的地方呢?现在再去看演出,你觉得自己对演出的看法是更苛刻了,还是更宽容了?
成为乐手后,看演出最大的不同,就是我会选择站到吉他手的面前观看,享受现场音乐的同时也会研究他/她是怎么应对演出的。也会研究其他乐队的演出节奏和现场编排。
我并没有和自己的演出做直接的比较,更多的行为是学习。去年上海有很多特别棒的演出,不论是摇滚还是融合爵士,每次演出结束后,如果有机会,我都会尝试和这些‘大师’级的乐手交流,离开之前,向他们请教,“给我一个学习建议,only one。”
8. 你们在巡演或是创作的时候,有产生过分歧吗?通常是怎么解决的呢?每个乐队的风格不一样,有些乐队会明确每个角色的分工,包括一名音乐方面的主创,对创作有绝对的话语权,刘舸在The Molds给我感觉就是这种角色。除了演奏,你在乐队还负责任何其他方面的工作吗?

目前The Molds的成员大多是新加入的,‘入职’时间和我差不多,我们现在主要在演奏The Molds已有的作品。当然,每个乐手都有自己的个性和音乐色彩,在磨合的过程中,我觉得主唱刘舸并不会太介意每个人的演奏风格差异,相反,他非常期待新成员能为乐队带来一些新的变化。
不过,作为乐手,我们都非常尊重并喜欢The Molds的作品,所以在排练过程中并没有出现分歧。
除了演奏,我也会尽力参与其他工作,比如整理报批材料。但乐队成员们更希望我能把更多时间用来练琴,其他事情相对来说没那么重要。

9. 在The Molds的现场,除了吉他,你也演奏键盘。键盘是加入The Molds以后开始学的吗?你还买过一根长笛,之后有继续学习吗?这种对不同乐器的好奇心,主要是出自你自己的想法,还是也受到了乐队的影响呢?
是的,键盘是在加入乐队后才开始学习的,因为刘舸新的个人专辑中有大量的键盘演奏部分。

至于长笛,我曾经尝试过一段时间,但感觉它的学习门槛对我来说实在太高了,于是我早早地把长笛赠送给了刘舸。现在他吹得不错,我相信很快就能在演出中加入长笛的部分。
吉他以外的乐器学习,实际上都是为了乐队演出的需要而去尝试的。但我还是更喜欢按顺序进行,一件事情做好了再做下一件。目前,我的学习重心完全在吉他上。
10. 你现在有开始进行音乐创作吗?刘舸其实就有不少The Molds之外的个人创作,你有想过将来推出自己的专辑、甚至是组建自己的乐队吗?
就你学琴的经历来说,我觉得你身上有一个经常被看做是后天、但我个人认为是先天的特质,就是执行力——我觉得你的执行力,不会让你的音乐探索止步于只做一名演奏型的乐手。
音乐创作在我的目标清单上。经历了两轮巡演后,闲下来的这段时间,我已经开始朝这个方向努力。
我的目标是阶段性的,首先从与乐队一起即兴演奏、写出满意的吉他solo开始,再逐步尝试独立创作一首完整的歌曲。我不知道这个过程会需要多久,但刘舸是一个很好的榜样和目标型的音乐人,他的音乐对我有很大的启发。
至于组建自己的乐队,我并没有这样的想法。对我来说,最喜欢的位置永远是吉他手。不过,我也不排斥尝试其他形式的音乐探索。

11. 你是广州人,但现在在上海工作和生活,你怎么看上海这座城市?在这里生活是主要出于工作需要,还是本身也喜欢这座城市呢?
最初来到这座城市是因为工作的需要。其实,我不太会被城市的自然环境或人文氛围所影响,对我来说,个人住所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因为我的生活方式非常‘宅’。来到上海后,我开始了乐队生涯,我很感谢这个城市。

12. 上海是世界上若干个有“东方巴黎”之称的城市之一,虽然这个说法已经十分久远,但对于在巴黎生活和工作了八年的你来说, 你觉得这两座城市有什么共同的特质吗?
相比于国内其他城市,这两个城市的城市规划有些相似吧。在上海,我可以步行到不同的地方,随意在街头闲逛。周边也没有宏伟的八车道大马路,所以我很快就适应这里的生活环境。
13. 乐迷中对你最常见的一个评价,就是“姐姐好美”——你自己如何定义“美”?
哎,所以每次演出后,听到乐迷对我吉他演奏的反馈我会真的非常高兴。虽然我不知道自己的年纪是不是他们的‘姐姐’,但我也始终把这些称赞当作他们对我的鼓励,感谢大家。希望终有一日评论区会变成 “姐姐弹得牛逼!”。(微笑)
我很少会刻意去追求‘美’或付出过多努力,更专注于让自己能活成一个立体的人。‘美’在我看来是一件非常主观的事情,由每个人的审美和喜好决定。

14. 你觉得什么是“时尚”?你之前做过Fatal Entertainment Ltd.这个项目,它的出品包括用ins截图做的裙子,以及把日用品的名字做成T恤上带水钻的死亡金属logo等,有很多生活化的表达。你觉得时尚是一种更融入生活的表达,还是一种更脱离现实的展示?
我认为时尚的本质是一种否定,目的在于制造差异。但在大环境下,时尚的背后是消费主义。
Fatal Entertainment Ltd.是我与一个好友的合作项目,当时我们是同事,担任品牌版师与设计师的职务。随着每年无休止的款式开发,我们开始怀疑时尚的真正意义。因此我们创建了这个项目,向时尚行业提出质疑。
我们使用死亡金属风格字体和水钻写出一些最无聊的内容,这些内容与这件衣服呈现的风格毫无关系。弱弱地提问:在图像信息泛滥的时代,还有多少人会真正关心一个单词的本意或一件事情的本质,你的选择还是不是自主的选择?

15. 对你影响最大的设计师是谁?你之前提到过自己“不追逐流行趋势、不支持快时尚”,你曾经的雇主Marc Le Bihan也在通过自己的设计理念对抗这些概念。你觉得在他那里的工作经验,对你造成的最大的影响是什么?
在现实生活中,对我影响最大的设计师是我的前雇主Marc,他像是一位导师,在与他每日的工作合作中,教我‘做衣服’。尽管后来我们在时尚理念上存在差异,但作为他的设计助理,我始终站在品牌的角度去开发款式。

学生时期,我是个中规中矩的人,记得刚入职时,他最不满意的地方就是觉得我做的样衣过于‘干净’。他教会了我如何大胆地使用面料,如何放开手去进行设计。
其实,这与刘舸教我弹吉他的方式很相似。真正拥有自己风格、能够独当一面的人,心中从来没有固定的模板,他们总是在自己的领域内打破规则,甚至都不知道那些规则。
16. 你的演出服基本上以黑色系为主,日常穿搭也很包罗万象,从设计师品牌、自己做的衣服到淘宝或者是优衣库的单品都有上身。如果要用一句话来描述你的穿搭哲学,你会怎么形容它呢?对你的穿搭影响最大的人是谁?
演出服以黑色为主,这其实是一个历史遗留的问题,大部分衣服都是我担任设计时购入的。正如之前所说,我并不太关注自己的外形,现在几乎不再购买衣物。
我的穿衣哲学,其实衣服作为在公共空间互动的媒介,你的着装会传达出你是谁、你的生活状态甚至你的社会身份认同。

在不再从事设计工作后,我很少关注当下的流行趋势,也没有固定的穿着模仿对象。每天的穿衣选择更多来源于我当天的心态或实际需求。
例如,乘坐长途飞机时,我可能会穿一件印有‘WHY DO PEOPLE DIE’字样的T-shirt。演出时,我则会避免选择袖子过长、廓形过大的衣服。那些穿着盔甲开演唱会弹吉他的明星,我觉得他们很厉害。
17. 你有想过推出自己的服装品牌吗?你理想中的自主品牌是什么样的?我一直觉得服装行业和音乐的跨界很有趣,你也给The Molds和SUN PHASER的联名服饰做过模特。乐队有讨论过在这方面推出更多的产品吗?

做品牌是一个庞大的项目,它不仅仅局限于做设计。方方面面需要很多的精力,所以我没有打算成立一个品牌。未来会花大量的时间去完成能创作音乐这个目标,别的暂时不考虑。
在乐队的周边产品方面,我会提供一些建议,协助安排制作。其实,乐队身边有很多非常优秀的人才负责这些事务,所以我还是会专注于我的本职工作,练琴。
18. 古着这几年在国内越来越火,你对古着感兴趣吗?如果你也买古着的话,你购入单品的标准是什么?
我有不少古着单品,曾经的衣服常常带给我震撼。我有一件黑色古着衬衫,胸前口袋上有‘music’字样的银丝线刺绣,背后和袖口满是各种乐器图案,这样的款式在当今的成衣市场很难再见到,我非常喜欢。
选择任何衣服的标准,首先是它是否适合我的身体。古着的版型常常有那个年代的味道,裁剪比例和尺码是我选择的关键。所以,我购买古着一般只会在线下进行,需要试穿才能判断是否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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