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儒林外史》一百十四:秀才修武阁,盐商闹孝祠(下)
情节转换一直是讲故事技巧的一大难点,特别是像《儒林外史》这种被贴以“记流水账”标签的小说,如何转场更是一大值得关注点。
本回前半部分讲虞华轩抓弄成老爹,后半部分就该讲讲大闹节孝祠了吧。那作者该如何丝滑转场?他借了唐二棒槌这个人物,先调出前文关于季某身份的讨论,再顺着写唐二棒槌想拜见季苇萧顺便看看厉太尊,两人来到凤阳,见着了厉太尊。从厉太尊嘴里问到:“县里节孝几时入祠?”算是比较自然地将情节转到大闹节孝祠这里来了。
“节孝入祠”是封建时期一种具有特定社会意义和文化内涵的现象。指的是在当时那些符合封建礼教所倡导的“节”和“孝”标准的女性,经过一定的程序和认定后,其牌位能够被放入专门的祠堂(如节孝祠)中进行供奉和祭祀,以彰显她们的德行,使其成为被社会尊崇和效仿的对象。“节”通常是指女性在丈夫去世后守节不嫁,坚守贞操;“孝”则是指对长辈尽孝,如侍奉公婆尽心尽力等,展现出符合封建道德规范的孝行。当跳出那个特殊的历史时代的我们回看,统治者用儒教治国,就需要给男人套上家国天下的紧箍,给女人套上贞洁尽孝的枷锁。现在来看或许会认为封闭与保守,但是不能不否认它在维持当时社会的稳固的重要作用。
五河县的节孝入祠时间定在下个月的初三,虞华轩和余有达两家都有好几位女性入祠,这在当时可是家族的大事,都要大请神灵,大摆宴席,把家族里的人都叫上,风风光光地把牌位送进祠。虞华轩还高兴地合计了一下,两家人加起来得有一百四五十人,到时候不还得在五河县掀起一场巨浪,说完高高兴兴地去邀请人了。
不过当他跑完一圈,却是收了一肚子气回来。原来是家族里的人都要去参加方家老太太入祠队伍。余有达也是得到一样的结果。不得已,两人只能单枪匹马上阵。
当天,虞华轩到本家房里,冷冷清清,租了个破亭子,两条扁担,请了四个乡里人抬着,四个吹手,滴滴答答吹着,抬着就来到祠门口,远远看到余有达也是一个破亭子,没有吹手,歪歪地抬着来到祠外。这段文字很有画面感,本应是庄重的入祠仪式,却将寒酸感拉满,讽刺意味十足。
接着,画面又切换到方家老太太的入祠队伍。先是西门外三声炮响,接着抬轿子的人喝道,街上一片鼓乐之声。两把黄伞,八把旗,四队踹街马,还有余、虞两家人送的写着“礼部尚书”,“翰林学士”,“提督学院”,“状元及第”等的金字招牌。执事过了之后,腰锣、提炉簇拥着方老太太的牌位,旁边还跟着八个大脚婆娘。亭子后面,是方老六,再后面就是彭家的乡绅和余、虞两家的举人、进士、贡生、监生,共有六七十位,都穿着纱帽圆领,恭恭敬敬跟着走。还有余、虞两家秀才,共六七十位,穿着烂衫、头巾,慌慌张张在后边赶着走。就连平时跟虞华轩要好的唐二棒槌以及他的弟弟唐三痰也混在队伍里面记账。
把这两个队伍放在一起,作者的意图不言而喻。五河县人趋炎附势的状态在此刻达到了巅峰,人们只对有权有势的方府趋之若鹜,而对衰落的本家等则冷落无视,尽管是自己的家人又如何。再者,与其说这是一场入祠仪式,更不如说这是一场对权贵献媚的表演。队伍中有几个稍微还有点羞耻之心的人,看到本家的亭子,还过来作了个揖,再继续簇拥到方家的队伍里。这简直就是点睛之笔,他们犹豫纠结,他们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但是他们就是要这么做。他们还未被五河县的风气所腐化,但是他们已经被腐化。
余有达看见这样的光景,简直没眼看,主张把祭桌抬到虞华轩家,在家里吃喝,避开这些“惹气的事”。
当天成老爹也去了入祠仪式,只不过他同样也在方家的队伍里。当过后虞华轩问起怎么不来拜见时,成老爹的回答充满讽刺:“你八房里本家穷的有腿没裤子,你本家的人,那个肯到他那里去?”虞华轩听完虽没吱声,却暗地里计划着报复这个人出出气。
到晚饭的时候,虞华轩主动提起上次成老爹推荐买田的事,当场就把价钱、中介费、交接、合同等等事项都谈好了。并且约主人明天交易。第二天,成老爹带着田主人出现,虞华轩则是拿着许多五十两的银子派发给许多木匠、瓦匠。成老爹等到他把银子派完了,叫他签契约,虞华轩睁着眼睛说,田贵了他不要了。并吩咐人把田主人打发走了,气得成老爹愁眉苦脸,但也只能离开了。
这段看着虽然不算很解气,但也算是舒舒服服地发泄了一把。
后事如何,下篇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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