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点半,打板,起床
四点半,打板,起床,日复一日的早课,让我练就了“凭空测日”的好本事。早课于寺院的最高处-一地藏殿,每当结束,踏出殿门,望向东边的天空,我就可以通过颜色以辨别今日的日出是否美丽,是否敛迹,是否温润。
通常,有着彩虹一般渐变层的曙暮光的天空,能孕育最圆润红亮的太阳。晚冬的天空稀薄,东尽头滴落着几点星,山门在近大远小的原则下,竟让这几滴星如甍之鸱吻的眼,闪烁,透彻地光明着。

望过去,那渐变层中橙红色的一层逐渐饱和起来,像通过毛笔润了一层底色,层次不再与之前分明,头顶的蓝与远处的红因底色分开了。日与夜终于到了交班的时刻。自转的球体,在这一刻这么分明,这天似乎也没有那么广大,末处不过是粉蓝色的罩子,放生池的水面如镜,在罩子与镜面之间若不是有树与农田又隔,怕是真分不清人在罩中亦是罩外。
陡然间,鸟啼了,这不拘于樊笼的鸟,从不会有违背自然的哭声。想叫起来就叫起来,想怎么飞就怎么飞,如此自由,如此合乎这日月的常理。
不到一刻,天已然明朗,雾褪去了,如是春姑娘薄纱的裙摆荡过了林子与农田。万物在她的抚摸下醒了。冬的遗物-一枯枝,在微风下,固执地摇着倔强了一整个冬天的残叶。可是,春天,已经到了。

还要等上十来分钟,才能见到真容。这十几分钟里,凡眼所见景物,都可完完全全的放进阿巴斯的遗作《24帧》里去。这个只有24个画面构成的114分钟的电影,第一幅《寒枝雀静》便是借用16世纪文艺复兴画家老布勒哲尔的油画《冬季猎人》,树上群鸟,俯瞰众生反思存在的意义。
我所站之地,也有声响,混音,也有光的变换幻境与实景并存,鸟醒了,应鸟中也存在智者,每日反思众生存在的意义。可依然迷惑,人类的自大,认为他物皆为人用,祸果不招自来,为业所造。引用老师的诗:想到你是一个生命/甚至鱼里的先知/我不再是瞎子和聋子/一刹那/我成了能听懂你遗言的罪人。
阳,出来了,这平常每日中最不平常的一瞬。也没看清,是怎么袭上地面。从来看到它的时候早已处于我视线的平行面上。有的阳能看清它的轮廓,因它是温润的,有的只能避开直视,从斜睨里估摸着它的全貌。金黄、光明,无什么更贴切的词语可以形容,然《佛说无量寿经》里描述佛的光芒让日月如墨点,如此难以想象的无量光怕也只能以不可思议来形容吧!
附:
想说话,没舌头
想写字,没手指
人是一种自然存在物
野蛮的定义 甚是荒凉
如给予土地以土地的名号一般
我们与发呆的野兽一样无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