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摩渡江与日军过海

这幅“一叶达摩”作于昭和十四年，也即是1939年。彼时，日本侵华战争正打得如火如荼，而处在战场后方的日本本岛，仍然有人在作着向善修行的禅画，以悟佛道。

实话讲，要是早几年，我看到这幅画的第一反应一定是鄙夷日人虚诈之两面。但到了这个年纪，我已深知人之复杂绝非三言两句可明断——私德与公德、个人的我与集体的我、守己与待人、事友与对敌……诸如此类，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撕裂，甚至原则上的自相矛盾。

人就是如此，绝大部分的态度都由立场决定，很少有人能超脱出“身份”的框囿而一视同仁。更何况，人内心的复杂也因人因事各不相同，就如，连环杀人犯同时也是大孝子、贪污犯同时也是慈善家——这都是现实中活生生的例子：杀人犯的凶残是真的，他的孝敬也是真的；贪污犯的贪婪是真的、他的慈悲也是真的。所以，当我最初拿到这幅画的时候，我心里想：当这位素竹居士在画乘着芦苇渡江的达摩的时候，他是否也会想到乘着军舰过海的日军呢？但我现在想，即便他想到了又如何呢？

人虽然复杂，但其实也没有多么高级，自己的生存永远是第一要务。苛责和怨恨都改变不了什么。反躬自省，其实我们也一样。我所想的是，在战争和政治的后面，在普通人家里，有这样的修为和善意总归还是好的。虽然也不一定能改变什么，但仍然是好的！

2025.2.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