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

前天又去了一趟苏州，陪堂哥和他女友。毫无意外，他俩误了火车，火车要开的时候，他俩还在酒店。我独自提前抵达，转念之下坐公交去留园，恰好离我们相约碰头的西园寺很近。 苏州大概是我到过最多次的城市，去过的园林也不少，留园倒是第一回，而这一回也的确被惊艳到。 后来和朋友说，我在留园遇到一个人，是如果时光倒退我会心动的那种。 在留园兜兜转转，虽还是冬日，但也有了春天的意味，花园里的红梅白梅开得正好，香风扑面，蜜蜂绕着花簇飞舞，可是梅花实在难拍，只好努力多看几眼，记在心里。池塘边的迎春花也开了，单就那么一丛，在水中影影绰绰。 檐廊长又曲折，花窗那一侧露出青绿色竹叶，风吹动，沙沙作响，竟然在细细的竹竿上，看见一只小鸟窝。 走到主厅，被厅堂里的摆设和盆栽吸引，字画、屏风、花瓶、蝴蝶兰、牡丹花，好像回到旧时光。走廊那一头的花窗吸引了我，花纹简单但好看，透过来的阳光，斜斜地把它的影子印在石砖地面。我举起相机拍照，站在原地等待窗前的游人走过。 有人走过来，问：你的镜头是28-75的吗？ 我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回答：哦，是的。 他又问：相机是a7c吗？我也有一台。 我说：哦。 那人也手拿相机，要拍那一扇花窗。 四十出头，有一点白发。背着一只旧旧的双肩包，精练的模样。 自然地聊起来，如何构图，哪个角度更好，等等。 他突然提出，他走近花窗，让我帮他拍一张。 我有些犹疑，我很不擅长拍人，但也不好意思拒绝，接过他的相机，勉为其难指导他要走到哪个位置，假装走过。我也不知道他的相机该如何对焦，尽力拍了一些，把相机交还给他。 然后，和他又在主厅附近相遇几次，不约而同地选到相同的拍摄角度。 在池塘前，又相遇了，聊了起来。 他说：我觉得这里是留园最美的角度，今天的阳光还不错，但六月的好天气更好，那个亭子的彩窗会被照亮，颜色很漂亮，但是得赶早入园，人少，也不太热。 我心想，我再早应该也无法八点就入园吧，有点遗憾。 我说：我是第一次来留园，没想到是真的很美。 他突然问：你一个人吗？ 我答：是的。 心想，到底要答是还是不是呢？当下的确是一个人。 他介绍起他最喜欢的两条苏州的游园林路线，第一条就是留园+西园寺，第二条是沧浪亭那片。我想到，我也喜欢沧浪亭。 但我说：我喜欢艺圃，很小，人少，也很美。 他问：待会你打算去哪里。 我说：西园寺。 他说：我也是。西园寺的素面不错的，素包也挺好，可是必须5个起卖。 我说：听说前一阵排队买素包至少半小时。 他说：现在应该人不多。 欲言又止。 堂哥的微信早已经来了，他们到了西园寺。我心里犹豫，但还是说，我得走了，和家里人约了在西园寺碰头，今天其实是因为他们没赶上火车，我才先来逛了留园。 道别。 我走路去西园寺，心中微微悸动。 其实与这个堂哥并不亲近，只是为了很久之前朋友圈留言里的无心的回应，答应陪他去逛一逛苏州园林。我要为了他放下这一次偶遇吗？值得吗？我是不是有点讨好型人格了？ 这些问题在心里打鼓。 但无论如何，我已经离开留园了。 和堂哥他们在西园寺吃了素面，他和女友还颇有些龃龉，我处在中间很是尴尬，还忍不住出面调停，转移话题。 准备离开前，在一溜花坛边，又见到了他。 他坐在那里，大概在吃牛肉干。 他也看到我，指指身边的塑料袋，说：我已经买了素包了。 我说：哈哈，那么巧。 我想问他有没有红薯账号，其实就是想看看他的相机拍的照片。 但没有说出口。 相遇，大概就是一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