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复记

四十天前做了个小手术（《手术记》），直到三天前，才终于可以完全摘掉护具，迈入康复新阶段。高兴得来，又想记下一些事。

1. 节后回京，忙着搬家之余，开启了康复训练。上上周五头一次去，感觉真像马戏团。病号们跟熊一样仰着玩球（瑜伽球），跟猴一样挥舞彩带（弹力带）……嗯，也很《还珠格格》啦。

2. 那时候感觉他们过分“贴心”，病号对应的都是异性医生/康复师。第二次去才知道，带我的，竟然就是这里唯一的女生。我其实不太好意思，一是科室人来人往，二是人与人的间距都很近，想要躺着露出肩膀，一件衬衫无论怎么摆布，都难免袒这露那的。（好怀念穿T恤的日子，不过穿T恤怕是要当众脱掉。）

3. 当时一见面，她就问我是不是南方人，还说她也是。听了一圈，感觉也就我俩不是北方人了。南方人见南方人，少不免一开始都在吐槽吃的。

4. 第二次去，有个女病号被按摩叫得过分大声和扭曲，浪得诺亚都要造方舟。这其实在健身房也常见。一方面觉得很分心，为免尴尬，我跟女康复师打趣说这还挺像在屠宰场。

另一方面也觉着有点意思，平素常见年长直男跟年轻女医护之间容易构成所谓的（单向）吸引关系，换到这科室，则基本上是性转版本，知觉跟着也产生微妙变化。而且医患关系里，前者的主导以及因为照拂、权威、亲昵共同带来的光环，对后者，颠扑不破又因人而异地千变万化。

在这个紧密空间里，随便扫过，那些炽热的、拉丝的、遮掩的、恍惚的眼神，都有故事性。

5. 很多在读学生在这实习，照料我的也是，年轻人之间，很容易打成一片，然后就涌现出某种大学氛围。

女康复师给我弄冲击波的时候，隔壁床正给女患者疗治的男康复师突然对着她大唱情歌，我躺在他俩中间，深刻领会她嘴里的“烦死”。男的说，你不是喜欢吗？她说，胡说。男的就说，你微信不是说了吗？我说，你竟然还留下证据。

6. 男的在给一位阿姨做理疗，嘴甜，一口一个姐，女的甜丝丝说，哎呀，叫姨叫姨。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火速消失。没一会儿，再隔壁那床，也是他照顾的阿姨说，哎，蛋糕来了，给你们买的，我就是要（大声）说，我对这里的服务哈，很满意。

7. 男的一边做理疗，一边跟我的康复师说，哎呀，你不要谁谁谁吗？他上海户口哦。女的说，不要，户口那么重要吗？男的说，重要啊，我就想找北京户口的，年龄不限，你想想可以少奋斗多少年……也是没想到这网络老梗还能有live版。

8. 他对她说，男人要是真喜欢一个人，在暧昧的时候就反而会跟她说，你快跟谁谁谁在一起。她说，你就扯吧。

单独跟我训练的时候她问，男人真这样？我说，也不是没有道理哦。

9. 她随和、幽默，来来往往的男工作人员常跟她嬉闹两句。我说，你在这里好受欢迎啊，都要挑花眼了。她说哪里，没一个正经的，问题是，你不觉得很重男轻女吗？这里这么多人，才一个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