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职应激障碍:原子家庭制度给我们(Women)带来了什么
文 | 慧敏,玉崽,若妍
声明:本文使用“他”指代一切性别。
妈妈首先也只是一个小女孩。
慧敏:
昨天与朋友们讨论母女关系,让我对于母职或类母职对女性的伤害有了更深刻的认识——许多成年女性随着年龄增长,会表现得越来越像“老妈子”——说话逻辑性减弱、对某些事情过于大惊小怪、恐惧新鲜事物、情绪越来越不稳定、对控制感的需求增加……
这不是“女性的劣根性”,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的表现。具体到女性身上,这是原子家庭制度带来的(妻)母职应激障碍。
这是个充满疼痛感的新概念。看见是疗愈的开始。我从床上蹦起来:
“我要起床写文章了!”
S开玩笑说:“起床先讨好猫咪嘛”
我内心涌起了一秒钟的愤怒:我要做非常重要的事情,我提出了新的概念,这个概念可以帮助更多女人(包括我自己)更为深刻地理解自身处境,进而寻找更美好生活的可能性,而这时家人却让我活成我的理论的反面教材——为了孩子牺牲自己!
如果不是因为S在方方面面都是比我更好的母亲,如果不是因为我在一群妈妈的帮助下已经慢慢治愈了自身的许多伤口,如果说这话的人是前任,我想,我大概会原地爆炸吧。
我打了个哈哈,起床写下了这些文字。
我不曾生育,但我从两岁半就已经成为了母亲——那时候我有了弟弟,全世界都说,长姐为母,姐姐应该照顾弟弟。我大半辈子都把“应该照顾弟弟”奉为圭臬,一直到三十多岁才开始反问
“为什么哥哥和弟弟都不需要照顾女性手足?”
“为什么人与人之间不可以平等地互相关心?”
“为什么龙凤胎中的姐姐明明不比弟弟多拥有任何知识经验也要承担‘姐姐妈妈的责任’?”
……
到了20岁,我成了某位大龄男性的妻子,明明我是年龄更小的,但是,来我们家里的客人在看到家里不够整洁时,会特意对着我说:“你怎么把家搞成这样?”
29岁,我成了心理咨询师,我的善良本性与后天教养都让我在面对经济状况不够好的来访者时认真考虑给对方减负的事情,即使我已经很努力,还是会有些人上来就非常不客气地要求我提供免费服务,并在我拒绝时说:“还是心理咨询师呢!你都没有同情心!”
如果是男咨询师,人们还会指责他“没有同情心”吗?据我所知,人们在面对男性权威时会更加相信男性索取回报是“正当”的。(参见Kate Manne《应得的权利:男性特权如何伤害女性》。)
到了30岁,我成了某位22岁男性的伴侣(“新娘”的意思是代替母亲履行母职的人),在那之后,对方的一切成就都属于他自己,而他的一切问题都要归咎于我或他的亲生母亲做得不够好。
那年秋天,我精疲力竭,写了一系列反思“尊称”及“尊重”的文章,我那时事实上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状态,但在别人看来,我是在用“严厉”的方式说“别叫我老师”。他们将我的行为解读为“强行撒娇”,认为就算他们对我直呼其名也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在本质上,我依然应该“有成年女人/母亲的样子”,应该一心付出,不求回报。
到了34岁,我在前任的精神操控下几乎完全崩溃,成了“阁楼上的疯女人”,失去了大部分的情绪自控力,出现了别人口中“控制狂母亲”的大部分特征,九死一生终于成功离婚,在那之后,全世界的舆论一边倒地指责我:
母亲说我离婚的原因第一是没有生育,第二是没有把前夫照顾得足够好;
许多当时的共同联系人都说:你太没安全感了,你把太多东西都寄托在别人身上了,你这样迟早要出问题的;
就连他的出轨也是我的错:如果你把自己捯饬得更好些(妇容),不那么强势,足够贴心的话,他是不会出轨的;
还有相反的话:你太贴心,这给人压力太大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内心的一个小人笑到泪如泉涌。)
最常见的话依然是:他年龄比你小,你再反省一下,你是不是还不够包容他、理解他呢?(但是玉崽比我小17岁,为什么玉崽就可以轻易共情我的处境,丝滑地与我进入“互为母亲、互相呵护”的状态呢?)
……
我也曾在一系列男性的引导下误以为我的母亲是个有缺陷的人,以为是他的“不尽职”导致了我的痛苦,直到我努力在我所了解的方方面面都做到了更接近完美的样子,别人却用曾经我指责母亲的方式来指责我,说我是“控制狂”,我才幡然悔悟:
没有活人能达到“好母亲”的标准。给人带来痛苦的从来都不是母亲,而是有毒的权力制度。我们不需要做“好母亲”,甚至,在权力制度下,我们需要拒绝做母亲。
在传统摩梭社会中,许多孩子都有多位母亲,甚至有可能并不知晓哪位才是自己的生母。为母者当然有自己的责任,但是,他们的权利与责任是相应的,没有人需要像权力制度下原子家庭的母亲那样自我牺牲,用残酷的“一命换一命”的方式来“呵护孩子成长”。
在我2023年第一次说到“一命换一命”时,对面与我交流的人被吓了一跳,他觉得我说得太“偏激”了。但是,在无数人讴歌母亲“燃烧了自己、成就了下一代”时,为什么不认为这个“燃烧了自己”是“偏激”呢?
前两年每当人有说自己的母亲“控制欲太强”,我都会尝试引导对方看见妈妈的苦衷,从今天起,我想,我大概会说:“哦,你是说你的妈妈有母职应激障碍吗?因为社会要求母亲关心孩子的一切,孩子不好看、不健康、不成功等所有问题都会成为世人指责母亲的素材,所以孩子对于母亲来说就是‘过敏源’一样的存在。预防过敏的最好方式是暂时隔绝过敏源,我与我母亲的关系也是在物理上拉开距离之后变得越来越好,你想试试为自己创建友情关系网络,用一群朋友的爱来满足你对理想母亲的期待么?”
玉崽:
我最近烦恼的一件事情是我发现我跟我妈妈的关系太紧密,或者说是我妈妈的安全感太弱了,我跟我室友聊过这些东西,我室友说那你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孝。
上学期的某个周末,我到我一个刚刚认识的朋友家过夜,妈妈正好一个电话打过来,我给挂了,他很聪明,立即猜到我没在宿舍。他认为所有网友都是“别有所图”的坏人,于是进入了抓马模式,要我把朋友的照片、联系方式立即发给他,即使这样还不够,还是要求我立即回学校。我没有照做,他把家人又都搅和了一遍——舅舅在第二天打电话过来教育我说:“你妈妈哭了一晚上,你知道吗?”我知道妈妈时刻准备着为我“擦屁股”,但这是他的母职创伤,他的创伤也在转化为我的创伤,伤害着我们之间的情谊。这让我非常苦恼。
另一个室友说如果你妈妈是这样的,那你就先报备,就是说半真半假的实话,说今天去哪里玩了,让他知道你的具体情况,但是并不用全部告诉他。我知道分离需要从“我”做起,但操作起来没那么容易。
最近,各种原因导致我在物理距离上和妈妈更靠近了。是的,我假期还是回了家,但我能感受到我的心态发生了一些变化,我能够感受到妈妈强烈的爱意,因此落泪了好几次。又因为一些事情跟妈妈闹了别扭,问题没有解决,但是朋友们的支持让我的情绪有处安放。
有朋友提醒我:我的情绪可以找朋友,但是我妈妈的情绪没有出口。
我们双方对彼此的期待确实太高了,我心里知道应该把距离拉开,但是有什么东西牵制住脚步——说和做是两件事情。
我在吵架的时候哭着说,我就是因为知道你不能理解我,才需要找朋友。说完跑回自己的房间,和朋友们打了几通电话,又出来向妈妈道歉。妈妈说“你不用愧疚的,妈妈会永远爱你的,妈妈会一直努力的理解你”,我在想,如果是以前的我听到这些话,会觉得努力理解终究还是不理解,但现在的我觉得努力理解就是爱了,我会觉得自己要的太多,妈妈太辛苦了。
而且,我在理解妈妈这件事情上有几分努力呢?
我在观察我自己的同时观察母子关系,越观察越觉得把母子关系定义为“危险”是最大的污名。
我看到的是,我和妈妈是非常相似的人,都很容易受环境的影响,都极度善良的、想要爱与被爱、想要过得“自洽”,因此我的焦虑会让他焦虑,他的焦虑会让我焦虑,我们彼此影响,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去缓解矛盾,我们只是有错位,只是没有更好的技巧去缓和一些东西。
但这不代表我们是伤害彼此的坏人。
我以前以为爱是束缚我自由的东西,很多人也很有同感,认为爱和自由是非此即彼的关系。比如我曾经认为妈妈过度的爱是在控制,但事实上不是这样的——爱会带来自由,我和朋友们的关系一直在给我启示:爱会牵引出自由,而自由会促进我们的爱。
慧敏在交流中说“孩子的需求对妈妈来说可能是一种创伤”,这句话给我的震撼不小,因为这让我立马想到我小时候在一个很差劲的环境中产生的一些神经质的表现,我那个时候是在受伤,但我不知道怎么表达我在受伤。
每当我在我妈妈面前说哪里不舒服,哪里做的不够,我是能感受到自己给妈妈的压力的,妈妈生我的时候也只是懵懂的小孩,在那个不管孩子出了什么问题都要声讨母亲的环境里,他会演变成什么呢?
我在想,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似乎可以在妈妈做某些看起来比较神经质的事情的时候,不再说他在控制我,而是对自己说“妈妈现在在发生闪回”“妈妈现在在创伤应激”“妈妈现在陷入了某种恐慌中”“妈妈现在需要休息”。
我到现在依然没有更好的方式,也没有寻找到更好的技巧去让我和我妈的关系变得更好。
我经常在想一些问题的时候被周围的人和事打断,在家里边能打断我的就是家务和妈妈,被打断的时候我会生出一丝烦躁,但又转念一想,生活不就是这样的吗?日子还要怎么过呢?于是那个烦躁又渐渐消退。到哪不都是要做家务的吗,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家外,被人打断的次数都是没办法控制的。对环境要求太高,会容易不开心。有时候我想,生活一地鸡毛就一地鸡毛吧,等我稍微有力气了,我再起身扫一扫那些鸡毛。
若妍:
刷到一个博主跟母亲的关系产生了一点问题。他分析说妈妈是NPD,他是血包,甚至他在妈妈影响下也变成一个隐性的NPD。但我看了他的视频后开始考虑一种可能,会不会他也在隐藏自己,他无法对妈妈完全袒露自己,也痛苦于不能看到完整的妈妈。视频中他讲到妈妈对他的指责或者抱怨,说妈妈在给他很多情绪上的打压、让他精神上变得很孱弱。妈妈的行为确实导致了这样的后果,但有可能妈妈并不是那个意思。我觉得一直以来我都特别地想要相信,妈妈不是有意要伤害女儿的,妈妈可能只是误以为那个方法能改变一些东西,或者造成一些别的结果。而所有这些让我感到痛苦的跟妈妈有关的部分也都是可以改善的只要我努力去做,只要我有信心、只要我相信我的妈妈、只要我努力去理解我自己和妈妈我就能努力做到。即便无法立马达成目标、无法立马缓解痛苦……我也可以尽量去理解我的妈妈。
妈妈对女儿的抱怨、指责、情绪上的压迫,有可能是妈妈想要通过这些方法来获得女儿的爱、关注和关心,但是可能因为种种原因女儿一直没有办法看到这点。这也是我最近在跟我的妈妈、爸爸沟通的时候慢慢发现的一件事。
大家好像都会经历这样一种痛苦。女儿感觉妈妈一直在伤害自己,试图想要用自己的方式接近妈妈、爱妈妈却感到失落和受伤。但妈妈其实也是想向女儿表达他的关爱。这位博主、这个女儿还会想象,如果自己是一个男孩儿会不会不一样,如果他不是妈妈的独生女而是独生子的话,他面对的情况会不会不一样。但是,我觉得他面对的问题其实还没有牵扯到那个层面上。因为他认为问题的关键是传统观念,他在世俗的裹挟下结婚生子,因为妈妈持有的传统观念认为女性最终的归宿是婚姻和家庭。但是,可以假设如果他是个独生子的话,在传统观念下男的也会面临类似的问题,因为传统观念下一个男性,如果到了年龄,但是不结婚也没有小孩,那也是一个很不正常的人。
作为小孩,我觉得有时候我们找问题的方向好像有点偏离了。我觉得他更应该努力的方向不是用“NPD”、“血包”之类的标签给自己和母亲的痛苦盖棺定论;而是慢慢看见“我其实也没有真的理解我自己、关爱我自己,不知道我自己要什么,不知道怎么才能让我感觉到开心或者幸福,因此我也没有能力给他提供好的情绪支撑,所以他在帮助我的时候,情绪上会那么不好,一直在指责我,一直在抱怨。”
大家都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坏,最重要的是妈妈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坏。玉崽写他跟妈妈的关系,他虽然也觉得难受、痛苦,被控制或者被束缚,但是他提到一个很关键的点,他知道妈妈之所以这样子对自己,是因为妈妈是他最终的负责人,所以妈妈做的那些让他痛苦的事也是一种关切、一种爱,是一种最终为他负责的表现。其实是这个认识催生了妈妈的很多焦虑和失控感。
我觉得从这个方向开始探索,慢慢就可以更加理解到为什么妈妈会这样做,为什么妈妈有的时候做的事情让我作为他的小孩觉得很难受。为什么他一直要问我想隐藏的东西,为什么他非常关心我不想让他知道的东西。有时候其实并不是妈妈有意地想让我痛苦和焦虑,而是让妈妈感觉非常痛苦或者非常焦虑的东西通过他的行为传递到了我身上,让我也感到非常痛苦、焦虑。而且作为妈妈的小孩,真正让妈妈觉得痛苦、觉得焦虑的是什么东西,我是可以知道的。那些东西很大一部分都是关于妈妈的小孩的,妈妈一直为小孩担心、一直要为他的小孩担负了很多很多责任。那作为小孩,你知道这些,其实可以很大程度上的帮助到自己的妈妈。把他肩上的重担,那些痛苦和焦虑接过来,让妈妈可以做一个幸福的妈妈,让我们自己可以成为妈妈幸福的小孩。
慧敏:
遇到不如意的事情时,想要设法改变是人之常情。
我们的猫咪皮皮虾这几个月经常在猫砂盆外面大便,最主要原因好像是我们清理猫砂盆不够勤,另外,当阳台上充斥着他的粪便气味时,他大概也会觉得那一大片都是他的厕所吧。
男妈妈H对此很是恼火,尝试用了各种方式调教皮皮虾,某天他把皮皮虾一直关在阳台,皮皮虾一下一下地喵喵,H说,得等你不喵了我才能放你出来。
我过去,隔着门陪着皮皮虾,他就不喵了,眼巴巴地等我放他出来,结果我想要证明皮皮虾可以长时间不喵,反而并没有帮他。然后我有事离开一会儿,他又开始喵了,再过去,他大概觉得光是眼巴巴地做表情还不够,开始更大声地求我放他出来,我感到很心疼,就把他抱到了我屋里,说“换个地方关禁闭吧!”
结果H说了两遍:“我同意了吗?”然后又说:“如果我有孩子,是坚决不会给你俩带的。你俩就像是把孩子惯坏了的老奶奶。”我心里暗想,我倒是不介意你做我孩子的男妈妈,不介意我的孩子每天和你亲密接触,因为我相信我的孩子会有足够丰富、复杂的人际圈子,有足够强大的容错能力,就算你偶尔对他说不太合适的话,也不会伤及他的自我概念。
锁阳台并不能让皮皮虾理解自己被惩罚的原因,也并不能达成行为的改变。
如果我知道有什么简单易行的方式可以让皮皮虾把粑粑拉在正确的地方,我肯定会去做,但目前并没有,所以就不管他了。(S说,一个办法是可以每天只开放两次猫猫卫生间,看着他排泄会好一点儿,但是这样还是太费精力了。)
H说皮皮虾每次喵喵都很管用,所以才会持续用这种方式来驯化我们三个人。(后面再聊时,我们发现,因为H是承担了最多“回应皮皮的喵喵”这种情绪劳动与事实上的时间开销的人,所以他的“恼火”其实也是“母职应激障碍”的一个表现。)
但是,猫猫像小婴儿一样只能通过有限的声音与动作来交流,如果不开口说话,皮皮虾根本找不到其它方式与我们沟通,那他可能会变成“习得性无助”的小孩。整体来说,皮皮虾是个成长得很不错的好孩子,至少他很自信,很敢说。
作为养育者,我们三个妈妈各有自己的优点和不足,如果单独抚养孩子,谁的孩子都会有一堆的创伤,但任何人都没有恶意,凡人皆有其局限性,如此而已。皮皮虾如果会说话,大概也不会用“完美”来定性他当下的生活状态,但是无论如何,比起两足兽太少的日子,他现在的匮乏感与不满足感肯定是大大减弱了。
养好一个小孩需要一个村庄的支持。许多人都听说过这句话,但是说到自己“内心的小孩”,许多人的注意力便转向了“自修”或是研究怎样对自己的原生家庭缝缝补补(多数事倍功半),完全没有想过多人合作来提升自己生活水平的可能。
今天是妇女节,我们许多人已经开始逐渐意识到了“母职惩罚”的存在,意识到需要给母亲们减压,但当我看到崽崽说“没有寻找到更好的技巧去让我和我妈的关系变得更好”,看到若妍说“把他肩上的重担,那些痛苦和焦虑接过来”,我发现,当我们过度关注“怎样以我的一己之力帮助母亲”时,我们又在另一个层面上让自己背起了本无需承担的母职重负。
“努力争取被妈妈理解”或“努力理解母亲”都不是最紧要的事情,最重要且紧急的事情是,我们需要首先看见作为女人的自己,看见自己爱与被爱的需求,理解这种需求在任何二人关系中都不可能获得完整的满足,我们需要多去结交能与自己发生共鸣的、有支持力的朋友,为自己创造出有爱的“村庄”,先让自己成为被一群人关爱的幸福的小孩。
我们(women)是女人,我的节日愿望乃至生命愿望是让自己幸福,其它的事情,以后再说。



慧敏的最新日记 · · · · · · ( 全部 )
- 物非人非——回乡记之二 (1人喜欢)
- 物非人非——回乡记 (1人喜欢)
- 为什么我不推荐任何人花钱做心理咨询——来自一位咨询师的真心话
- 百名女性哲学家和她们的作品 (3人喜欢)
- 欣赏小猫咪尿尿 (2人喜欢)
热门话题 · · · · · · ( 去话题广场 )
-
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