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手术
儿子睡了,小呼噜声敲打着我敏感的神经,我是无论如何也安睡不了的。我走出房间,在住院楼的走廊里徘徊,看着黄色、蓝色、绿色的配色,想着蒙德里安是如何提炼的,他在音乐方面有何成就没有。走到前台更广更光亮的地方,我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的北京西二环。
很小的时候经常往返这条路,从七条到德宝,和老王搬家的那个夜晚是不是也在这条主干道上行进?后来跟着老王去大会堂开会,长大点回去看奶奶,都是走这儿。二环的主路和辅路双向,车头灯和车尾灯冲刷着平行线,我在其中的车里么?我能看到40岁的我在那个窗口吗?我为什么走了那么远,怎么从法国又回到了北京?我是如何选择做一个妈妈的?可人疼的儿子在那个小房间里等待明早的手术,而我的心被他无尽的牵挂。我们在多少个平行时空里穿梭?而我能看见的,就是窗玻璃里的我。
回顾了弟弟中药的历程,在2023年开始帮他改善睡眠呼吸的问题,中间的两次汤药过后,有了明显的改善,期间把他的牛奶停掉了,暑假里找到了孩子过敏性体制的根儿,他需要远离草木,小身板、吃饭、睡觉都不怎么样,后来中药调整给他健脾胃,收效甚微,期间一直告诉他少吃糖果,吵翻多少次也没控制住,天气好的时候,就尽量带他运动,和姐姐相比,他脑子爱动,但身体懒,走走就坐坐抱抱,我有时候总拿男人说事,他跟着我也无可奈何,妈妈是抱不动的,老公和姐姐也跟我保持一致,很多时候哭哭叫叫他也就跟下来了。
这一次春节在大姑家可能是又碰到了草,也可能肠胃没吃对,一下子烧了一点,我担心甲流,第一时间去化验了,结果是细菌感染,肠道菌群紊乱,还是老一套,吃点消炎药吃点益生菌,第二天就活蹦乱跳了,但我发现他的睡眠呼吸声异常的大了,紧接着跑了三家医院,西医、中医一起问诊,小红书的鼻贴、鼻油、泡脚包、中医穴位摁压齐上,每天我都在泡药、煮药、看火、加药、滤药、按摩等等一系列的操作中,连带着泡脚、哄吃药、刷锅等等等,忙个不停,可未见疗效。我陪着他睡觉基本就很难睡着,好怕他憋气,我总得给他垫一垫枕头,挪一挪身体。就这么坚持了三周多,不行,找了同学妈妈,找了好几个资源朋友,给弟弟寻上了一个专家操刀。
住院,安抚他的紧张,他总要拉着我,老公给他配备了电视盒子、游戏机、学习机、漫画书、手术前给他原味薯片畅吃一下。护士姐姐在手臂上给他埋了针,没哭;心电图搞了一下,还是老问题,我又几百大洋找麻醉师评估术间风险;傍晚姐姐下学,我们一家人集合陪着弟弟逗逗,俩人鼓励了一下,老公给我带了几个菜,我随后自己陪他,给他香香洗个澡,准备就绪,他问我有什么要跟他说的,我说这一小关过去,你就更明白妈妈的爱了,你也就更男人了一点,当然,明天可以吃冰棍了。他辗转的睡了。我录了他那憨憨的呼吸声,一夜未眠。
天蒙蒙亮,护士来输液,术前准备,老公也来了,我看了下时间,六点过。弟弟还在睡,我靠着老公等待着时间。又过了一会,手术床来了,医生指导老公把弟弟转床,我俩跟着下楼去手术室,主任在手术间等着,一身绿衣,跟我们交代了一下,说别担心,很快,我过去亲弟弟,告诉他加油。他没睡醒,跟着护士就进去了。
我俩在门外候着,老公知道我紧张,一分不离,我俩聊着美国狮王,打趣他的你没有牌了,我回忆着我做手术,冰冷冷的,护士给我找被子盖。手术间又来了一个小弟弟,小两岁,情况一致。主任开门了,我俩进去对话,说很顺利,一会醒了就出来了,拿着弟弟切下来的小肉肉,两大块一小块,我拍了照片,似乎除了点头也没有别的问题了。
弟弟推出来还是睡着状态,我们回房间,老公再次抱他转床,天已经亮透了,我发了消息给姥姥,转告姐姐都顺利,姐姐安稳去上学了,老公也去忙工作了。我陪着他睡到10点,弟弟睡眼惺忪的起来,叫妈妈,说不疼。
白天主任来看弟弟,说白膜可以,说儿子随我,小脸小嘴,布置了一下什么药可以用什么药不用,开玩笑说复诊都不用,好好恢复就行,注意半年内的抵抗力。我连连点头,因为前期的功课做足了,后面我似乎就没有问题了。
随后便是遵医嘱的术后恢复、退膜。一口冰棍一口饭的吃了好几天,儿子几乎没叫疼,就是馋鱼。
两周后的现在,老公刚带他复查,主任说这件事就告一段落了,恢复的很好,软点的食物可以再吃吃,无需再用格外的药。
我的小男子汉又长大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