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111

昨天第一次去看线下的篮球比赛。

比赛只剩余几秒钟时，双方比分是107:111，已经有观众开始陆续离场。紧接着，一个远距离三分投进，比分变为110:111，时间剩余3.3秒。观众停下脚步，因为比赛好像还在继续。

暂停时间过后，篮球被高高抛起，没有砸到篮筐，而是远远地飞出球场。我们以为比赛结束了，但是又被按下了暂停键。此时剩余时间显示00:00.3。

裁判聚集到一起观看比赛回放，判定是否需要回秒。陆续离场的观众也都停下了。0.3秒的时间，我在心里说，这不到一秒的时间能做什么呢？但双方球员、裁判，以及场上的所有人都没有觉得比赛结束。

比赛剩余时间又回到00:00.5。双方交换了球权，球员们依次站到不同的位置上。0.5秒的时间，所有人屏气凝神。发球的队员站在边线。

篮球在空中飞跃，跟随着漂亮的抛物线落到三分线附近。球并没有落地，而是被他的队友接住，以最快的速度转身，投篮，动作快到我几乎没看清楚。球刚出手，两侧的篮筐就亮起红灯鸣笛，比赛时间已经结束了，但篮球的时间还没结束。我紧盯着篮球的轨迹，目不转睛地跟随着弧线的方向。

球砸在篮筐上，但从边侧弹了出去。早在篮球落下之前，场上就已经有欢呼和呐喊声，但直到篮球落地，我的心才沉稳下来。

我所支持的客队胜利了。

最后的0.5秒，我一边紧张着，害怕这一球真的奇迹般地投进了，另一边又希望这一球真的投进，希望这一球能戏剧般的转换现场的欢呼和叹息，希望最后又快又漫长的那0.5秒的比赛时间能扭转乾坤，能回答我疑惑很久的问题：当比赛的败局几乎已定，为什么他们仍然要暂停，为什么仍然不愿意放弃那几秒钟？

因为没有一定会输的比赛，也没有一定会赢的比赛。

24秒钟只是广义的时间，在赛场上，每一次投篮、犯规、抢断，都能扭转命运。气势和投篮的准确率息息相关，拼搏到最后一秒钟也许形势就会改变。因为它太快，太多变，因此令人着迷。即使是差距悬殊的队伍，即使比赛的结局可以预测，其中获胜或失败的过程依然不可预测。结果上的一分之差，局势上的风云变幻，仅仅用输赢来评价，太可惜。

在最后的一小节中，个人的努力，团体的配合，还有一切无法言明的气势、信念，全都在赛场上流动。风云变幻，我甚至能感受到有些球像命运一样，又是嘉奖，又是戏谑。信任变成一种可以看见的东西，运气则和信念一样，变成若隐若现的雾，藏在每一次得分背后。人的性格特征在赛场上被无限倍放大，在高度紧张的那几分钟里，能看到几乎是本能的野性。

这一切都掠夺了我的心。篮球，篮球，感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