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述
1
小时候生活在镇子上的文化站里,四年级的时候,撤乡换镇,我们小学生还被组织去大马路上大扫除,文化站里面还套着另外两个单位,广播站和计生办,更确切地说,我算是广播站院子里的小孩。
但是我又不完全属于广播站。
我还住在一个建于80年代初的民宅里,这个民宅的宅基地自我父亲祖上就有了,到了我这代,他被划作后一队这个单位里,广播站和自建房之间有一个小门连接,小门似乎是某种捷径,从后一队到达文化中心院外的主街的捷径。
2
我对我的过去产生了某种依赖,我喜欢回过头去看,以此来确定我接下来的行动方向,较之于探索未知,后者总是显得被动,那并不代表我不渴望新鲜事物,没有哪个人是真的讨厌新鲜感吧,所以,总体来说,我是一个在现实里慢半拍的喜欢怀旧的人,当然,这只是我此刻对自己的认知。
据说村上春树近来也不跑步了,又拿起以前写的故事回过头来修修补补,你看他在追求新鲜的路上也回头了,这种行为跟个性有关系吧,说不清楚。
我记得我小的时候,学我哥,和堂弟下门口的水塘子游泳,我不会游泳,背着堂弟家的黑色橡胶轮胎趁大人不在家下水了,我在水里前进的方向跟我的双腿拨水方向也是反的,所以我要是想游到我家门口,就得背对着那个方向游,你看,这是一个多好的我人生图景展开的隐喻。
我是倒着前进的。
3
大老倌,我给我妈起的外号,我在心里头这么调侃她的时候这样叫她。我对她没有什么意见,就是昨天回娘家我俩互相又怼了一嘴,但很快就平息下来了,伤不起了吧,彼此都心累了,就是还残余一点的本性里的傲气,在饭桌上隔空摩擦了一下,憋着臭气把干巴巴的午饭给干了,饭碗一丢,各自回房,硬着头窝着火睡过去,不爽。
今天是愚人节,我好像一点娱乐精神都没有了,逗人玩是大佬官的长项,我也继承了她的这点本事,假乐观,耍了自己都是或早或晚的事。我多少已经尝到了真开心,真快乐的滋味了,那种纯粹的,清澈的甘甜味道会越发吸引我,返璞归真的生活方式,去繁存简的态度,自在,平静。
说回昨天,饭后各自回房,大约睡了两个钟头,我母来推我房门,问我,马桶是不是我大便弄堵的,当然不是。显然不是,早上我来那会,她刚好在厕所里努力,你看,我就知道,这大半个月都没事,她心平气和地躺平,我和我爸柔声细气地照料,乖乖的怎么会有事,马桶是知道的,这房间里谁又别扭了,谁又犯臭脾气了,谁自己个跟自己个过不去了,马桶第一个知道,第一个说翻脸就翻脸。
也有可能是我过于刻薄了,把我妈的好心当成了她的瞎管事,我过于存在的力气让她产生了压迫感,我急于存在了,我将进四十,在三十多岁的尾巴尖上,那么想要获得存在了。
快四点的时候,她下楼扔垃圾了,我是最后一个反应过来的,老爸说她去接小孩放学了。好吧,她已经做好了重新出发的准备了,在愚人节的前一天。
祝她好运吧,我的小家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