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407
在一片狂躁和喜悦中终于药物作用下陷入到了压抑、愤怒和暴力。我知道我在压抑愤怒,可是这愤怒从什么地方来,要抵达什么地方,它是指向一个具体的人还是指向更加广阔不知名的事物。
周末做了一个梦,梦到有个人要拿类似硫酸的不明液体炸掉一个广场。我急切跑过去想阻止他,我已经接过了他手上一瓶液体,可他一直在大笑,他说我阻止不了,液体已经开始向外喷射。果然那液体就像火山岩浆一样但更浅透明的颜色,很快就往外冒出,溅落到我手上是硫酸灼烧感觉,我没有体会过硫酸溅到身上的感觉,应该是这样差不多。液体全部冒出来,马上就要爆炸,我知道我做不了什么了,扔下那个罐子开始往广场外面跑,还想着要发信息给广场中其他人,让他们都快点逃离。按照梦的解释,这个梦里大笑炸掉广场之人、不知道将面临毁灭性打击没有细节和面容的众人,以及那个我,都是我自己。昨天依旧很开心,可是这开心里也藏着暴力。总是想着要炸掉什么,毁掉什么。
按理说我度过了一个快乐美妙的前一天,也许是因为那一天是美妙的,使我意识到我曾经也可以无数遍度过这样的时光,而这些可能性被剥夺。
所以回到那个问题,我愤怒的对象是一个具体的人,还是更加广阔不知名的事物?我率先想到是更广阔不知名事物,比如世界、比如抽象概念的众人,再次想到是具体的人,那些抛弃我的人,或者说那些在被我主观体验里扭曲成抛弃我的人,那些我甚至不知道名字、不知道性别、不知道来自何处那些构建出来的人。再然后我想到母亲,抛弃我的母亲,其实她从未抛弃过我。她无时无刻不在控制我,这和她的抛弃也不矛盾,难道一个人不能既被控制又被抛弃吗?一个人如果允许被控制,那么他需要掏出他的脑子、眼睛、嘴巴、四肢、血液、大块大块肉,皮肤也要被压干水分,变得容易被涂抹。如果一个人允许被抛弃,那么他需要在反复被殴打后依然匍匐在原地,等待,等待。
那天晚上我还梦到有一只狮子,是母狮子,它既像真实的狮子,又像狮子的影像,像木头做的。它非常庞大,庞大又沉重,它在黄色山丘中缓缓走,低着头,动作机械。它朝向我的一面是被剖开,皮耷拉在下面,我可以看到它身体里的构造,没有大多有生命力的东西,身体里悬着几条木头和布一样的东西,连骨头都没有,更别说有血液和心脏。它就这样缓缓走,我感觉它活不了多久了,我想狮子的寿命有多久呢?大概二十年吧。它可能快死了,我感到难过,但离二十年又有些时日,所以这是缓慢的死亡。醒来后我上网搜索了一下,狮子的寿命大概就是二十年左右。我感到惊讶,以前没有接触过这个知识,不知道这个知识是怎么在梦里呈现了出来,它是如此准确,准确描述到某种状态,即一个生物对自己存在和死亡有着敏锐直觉。
我又在想我是不是快死了?毕竟我活着的三分之一时间都是在做一种试图杀掉自己的努力,后面这种企图渐渐淡了,反向形成为一种看似对活着以及活得好的努力。努力?最近有人说我很努力,当时我愣住了来着,努力吗?旁观者看来的努力,其实是多么简单的事情,工作、争斗、学习、聚会,轻而易举,一种逃避的温床。哪怕这么“努力”了,我依旧没有忘记杀死自己这件正事。只是它变成了一种更加隐蔽、暗处的行为。像是一个我在远处蹲点另一个我,她长久盯着我,不采取任何行动。她或许冷漠,或许活泼,一个孩童天真不分善恶,没有计划,只是任意做些想做的,是岩浆也是飓风。在她读到有所共鸣的话语时,她会兴致勃勃笑起来,比如,她重复那句:
“自毁是一种权利,我有权自毁。”
“自毁一种权利,我有权自毁。”
“自毁是一种权利,我有权自毁。”
而我总在想,她这种不加思考狂热的权利声明,是她自由意愿还是被控制下的举动?
毕竟,她的母亲曾告诉她“你的命都是我给的,我有权处置。”她继承了母亲一部分残忍,这才是她这么想毁掉自己的原因。她想杀掉母亲,杀掉身上母亲的残留。母亲又是谁呢?母亲是一种失权的命运,人所失去的权力总会在其他地方得到补偿。
于是,我问她,你恨被控制还是被抛弃?她说是后者吧。她为了不被抛弃,狠狠弃掉身为人那些部分,可这样反而变得更容易被抛弃了,一具物体是会被生命抛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