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时刻
文／塞北
我可能不是一个很好的妈妈，但家属应该是一个不错的爸爸，怀孕后我总是这样想。 在成年后的记忆里，我很少逗小孩。如果是非常漂亮又听话的小孩，可能会有一些喜爱，一旦ta开始哭闹，我就会非常厌烦，甚至没有对一个孩子年纪不懂事的包容心。我很难生慈爱之心，甚至我会感觉我对一个小孩的爱不会超过我对一只小狗小猫的爱意。 加深我对一个孩子最直观最细节的恐惧的，是在刚大学毕业后在小叔家住的那两年。 印象中，当时小叔家的妹妹大约在小学的样子。因为是家里的独生女，难免有些溺爱。 那时的每顿饭，经常是以她嚎啕大哭、婶婶或小叔生气中进行，本来作为外人就拘谨的我几乎每顿饭都不能踏实地吃完，在放下筷子装作劝说和继续吃之间纠结。 甚至这些哭闹的发生，都没有什么缘由，可能是当天粥稀了或稠了，又或者是菜不爱吃。在我看来，这种无理取闹单纯找茬的行为完全不能理解，但一个外人，不好插手他人家庭的教育，更不合适说别人是溺爱。 以至于后来工作确定后搬出去住，有一种终于解脱的感觉。 另一件事，也发生在当时。记得有次周末，婶婶原本约了同事一起逛街，但是小叔不太想她去，妹妹也哭着不想让她去，最终婶婶还是没有出门。 我现在仍记得婶婶当时的落寞不语的神情。我很是心疼她。也记得当时的我忿忿不平，暗自下定决心：以后我一定不会嫁一个不让我出去逛街的人，也一定不要为家庭为孩子妥协到这一步。 但我心里知道，我也不是一个非常坚决的丁克，只是对于拥有一个孩子的恐惧过于深刻，在可预想的生活中，我甚至想不出拥有一个孩子可以带来什么好，所以，在当下的生活经验里更倾向于不要的打算。 恋爱时，我就跟家属说过：也许有一天我会要一个孩子，但也许就不会了。你和我在一起，你和你的家人都要做好没有孩子的打算。我不想有一天因为这个争论，你也不要抱着我会因为你的哀求或者家人的压力妥协的这种侥幸心理。如果有一天我决定要一个孩子，只可能是因为我自己想法改变了。好在家属和他的家人比较开明，上面还有个哥哥，所以婚后几年，这件事倒还没有成为我们之间的问题。 最后决定要一个孩子，也是因为我松了口。 我无法清晰地感知到这个转变的具体节点，也许是因为年纪大了，也终于看见一些小孩子的可爱点；又也许是觉得自己终究会要一个孩子，那不如趁着当前身体、工作、爸妈身体都相对恰当的时候；又或许，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保险的退路……很难说得清这个其中微妙的自私心理和现实考量，虽然终究不是因为母爱觉醒。 这其中，其实有过一个坚定欣慰的时刻，可能连家属都不知道。 那是年前的一个周末，孕周还小的时候。我和他，还有妹妹去逛商场。那天阳光很好，午后逛累了我们坐在一家店门口的椅子上休息。店门口挂着促销打折款的衣服，一个妈妈带着一个大约三岁左右的小男孩在看衣服，小男孩看见了我们，大概一分钟后开始忍不住想有小动作的架势，我和妹妹对这种场面一般都是视而不见，家属则朝他伸了伸手，小男孩立马接收到友好反馈，往前朝他的手一晃，又躲回去妈妈腿边，于是两个人就在那里一抓一躲，不厌其烦地玩着这个无聊的游戏。 那一刻，看着家属，我突然觉得，有个孩子好像也可以。有一个人，他会很柔软、很耐心、很慈爱地对待Ta。 怀孕后，我的生活好像也没有太大的变化。这可能也得益于我的孕期反应很小，以及，我不是一个非常纤弱和细心的人。 没有忌口，依然会吃垃圾食品和外卖；照常上班、加班，反而是领导和同事嘱咐我注意身体；走路、举动也一切如旧，以至于直到中晚期，很多同办公室的同事们都还没有觉察我有孕的事情。 在整个孕期，母爱都没有滋生出来。 颂问，又好几周没做B超了，你想念她吗？没有的。她在我的意识里还是一个胚胎，甚至四维里她的小脸逐渐清晰，胎动日渐明显的时候，我的心依然波澜不惊。 但同时，我也开始筹备各种用品、定月嫂、做功课挑选。奶瓶、尿不湿、小床、澡盆、小衣服……当冷静下来的时候，我感觉，也许我不是一个耐心有爱的母亲，但应该也算一个有责任心的人。 我会承担起养育她教育她的责任，会开始为她计划，也想在自己范围内给她好的。 整个期间，家属无疑给了我不少信心。他会在我起夜或者半夜有动作的时候惊醒；陪我每次检查；在每天晚上给我涂油；早晨和周末想着方法给我做营养餐；在我挑选东西挑的烦躁的时候主动分担过去；尊重我的决定。 我也许称得上是一个还算坚韧的人，但无法“为母则刚”。在我和她的选择里，我更多时候依然会选择自己，并且不觉得有所亏欠。医生说宝宝不大，可以考虑顺产，我说不考虑，我确定自己吃不了这个苦。也一早决定了纯奶粉，并给自己准备了回奶药。 临盆在即，无数人跟我说过，会变的，等生完了，在激素的影响下，会激发母爱，你最终会以她为首。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 都说，生完孩子是婚姻真正的开始。我希望我对她的付出，不会让自己觉得委屈，也不让她有压力；我希望我依然可以为自己的爱好冲动，不至于让我对她心生怨怼；我希望在婆媳相处和鸡毛蒜皮里，家属依然保持柔软的闪光点，不要争吵不休。我希望我和她是家人，更是朋友；我希望我们在漫长的时光里滋生出相互的爱意，而不是因为血脉。我希望她健康自由，快乐长大。 写在最后：记录我人生的另一个重要时刻，不胆怯，不要惧怕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