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搭车的女人

她的脸红扑扑的，像刚跑完百米赛，嘴唇儿小红点，小红点上又有点白，像撒了点儿粉。我会想她刚刚哭过。

"师傅，我先谢谢你了。"

我笑了："谢什么?"

我又有点不耐烦，"好啦，别磨蹭了，你到底去哪儿?"

她把头俯过来，说："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

我继续驾驶着车，心里那股浪荡荡的感觉越来越强。窗外的城市灯光如同星星般闪烁，折射在她的眼睛里。

"师傅，我能坐到前面来吗？"她突然提出这个要求，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

我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行啊，不过得等我停车。"

找到一个路边的停车位，我把车停好。她轻巧地下了后座，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来。香水的气息顿时飘进了前车厢，那种含蓄的香气让我有些恍惚。

"现在好多了。"她微笑着说，"这样聊天方便。"

我点燃一支烟，问她要不要，她摇了摇头。

"我不会抽。"

"那我来教你？"我半开玩笑地说。

她咬了咬下唇，接过我递给她的烟。我帮她点燃，她轻轻地吸了一口，立刻咳嗽起来。那样子让我忍不住笑出声。

"笑什么？"她有点恼羞成怒，却又忍不住跟着笑。

夜色渐深，我们沿着河边开着车，没有目的地，只是漫无目的地行驶。车内的温度似乎比外面高了几度。

"我叫林小雨。"她突然说。

"好名字。"我回应道，却没有告诉她我的名字。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上你的车吗？"她问，眼睛直视前方，却好像在看着我。

"你有你的理由。"

"我看你的车，感觉很熟悉。"她说，"像我前男友的。"

"所以你是想借我的车那什么？……缅怀旧情？"

她摇头："不。"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所以你是把我当成……？忘记旧爱的工具？"

"也许吧。"她轻声说，手指轻轻抚过仪表盘，"你不介意吗？"

我笑了："我这人没那么多讲究。"

她忽然靠近了我，近到我能感觉到她的呼吸。"你真的不介意吗？"她轻声问。

我的手抖了一下，烟灰掉在了裤子上。她帮我拍了拍，手指有意无意地在我腿上多停留了几秒。

"你多大了？"我问。

"猜猜看。"

"二十五？"

"你猜小了。"她笑着说，"三十二。"

"不可能。"

"女人的年龄，永远是个秘密。"她神秘地眨眨眼。

我们开到一个僻静的山顶，能俯瞰整个城市的灯火。我熄了火，车厢里只剩下我们的呼吸声。

"你真的不想知道我是谁吗？"她问。

我转头看她："不想。"

沉默了一会儿，我说："知道太多反而没意思。"

她笑了，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迷人："你很特别，不像其他男人。"

"我就是个出租车司机。"

"不，"她摇头。

她慢慢靠近我，我能感觉到她温热的气息。夜色中，一切都变得模糊而暧昧。她的手搭在我的肩上，轻声问："现在，你想带我去哪儿？"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闪烁着期待和一丝不确定。车窗外，整座城市的灯火像海洋一样铺展开来，远处高楼的灯光时明时暗，仿佛在呼吸。

我深吸了一口气，"今天的营业时间已经结束了。"

"当然。"她的手从我肩上滑落，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然后笑了笑："我理解。"

我重新发动了车子，车灯照亮了前方蜿蜒的下山路。她靠在座位上，目光投向窗外，沉默不语。我们就这样，在寂静中驶下山坡，只有电台里传来的轻柔音乐填补着空白。

"送你回家吧。"我说。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送我到市中心的青年旅舍就行。"

我点了点头，方向盘转向市区。

"对不起，"她突然说道，声音很轻，"我今晚有点奇怪。"

"每个人都有这种时候。"

她点点头，似乎在消化我的话。车窗玻璃上开始凝结细小的水珠，我打开了除雾功能。温暖的风吹过，她的头发轻轻飘动。

驶入市中心，霓虹灯的色彩在她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我在青年旅舍门口停下车。

"到了。"

她没有立即下车，而是坐在那里，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

"多少钱？"她问。

"不用了。"

她转过头来看我，眼睛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谢谢你，"她轻声说，"谢谢你的车程，还有......聊天。"

我点点头。她拉开车门，夜晚的凉风一下子涌入车内。她的身影在霓虹灯下显得模糊而孤单。

"再见，师傅。"她对我挥挥手。

"再见，林小雨。"我回应道。

"我不叫林小雨。"她关上了车门，走向旅舍的入口，没有回头。

背影消失在门后。车内还留着她的香水味，但很快就会散去，就像这个夜晚一样。我点燃最后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重新发动了车子。

这座开过二十年车的城市依然灯火通明，只是在某一刻，突然变得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