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秀之域:中国明代园林文化
阅毕。在刻板印象中,园林通常与文人群体高度绑定,而通俗意义上的园林文化更是成为文人精神的衍生品,仿佛园林在实体和意义两个层面,双双沦为文人抒发自我意识的工具。那么柯律格在本书,通过对园林这一事物的解构和演变的解析,有效肢解以上谬误,不仅高度还原出明代早期园林的存在内涵,更提供大量的解构园林的视角和观点,此种铺路行为堪称开源大师。
首先,园林作为一种建筑组合形式,肯定不是东方独占,它是人类面对自然环境结合主观需求的创造性存在。既然人类是主体,那不同群体、不同社会氛围下的人类在需求层面一定存在共性,这种共性不在景物、布局、结构、建筑等实体层面体现,而在解构后的内涵意义层面互通互用。所以本书正文里,柯律格大量的使用西方园林,特别是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园林案例来辅助解构明代园林文化内涵,这种方法毫无疑问是有效、有意义的。毕竟明代园林的价值,受到晚明时期文人群体近乎疯狂式的包装和美化,这种包装美化行为,在个性上是呈现出交友、山水等中式文化的特征,可在共性上,依旧根植在人类赖以生存、念念不忘的权力土壤中。
明代中早期的园林有一个身份是经济作物生产空间,即在园林中使用大量土地来种果树、养鱼。尽管在明晚期,文人群体,或者说园林拥有者、品鉴者会耻于提及这个过往存在的身份,也不会主动提到类似的空间使用方法,但该用途的的确确存在过,而存在的目的也无非避税和赚钱。那为什么短短一百年不到的时间,园林的身份会从养果人、养鱼户变成阴阳媾和行居望游的山水空间呢?因为社会在变化,这些变化直观的体现在社会身份和权力意识上。当财富的累积不再是辨别社会身份高低的方法,如何支配财富便成为新的有效的辨别手段之一,当权力关系网中过度拥挤冗杂时,如何合理使用某一载体服务好权力便成为亟待解决的问题。前者可以用山水空间体现,后者可以用山水空间寄托,所以,园林的新时代身份是奢侈品和交易不动产。
理石有什么历史渊源吗?哦,宋徽宗曾建有极尽奢华的艮岳,其叠石掇山的技巧非常高超,这对晚明时期的园林拥有者极具吸引力。然而?真正吸引人的是美学?是技巧?还是奢华背后的权力;花草有什么使用规律吗?哦,晚明时期大量的奇花异草随着航船来到东方,并被广泛使用在园林景观中。可是?种植的原因是美丽?是布局?还是稀有体现的权力;园林中同样隐含权力意识的,还有清高的思想、园林作画的视角、游记撰写交流等。园林的功能性变化和背后的权力意识是本书正文占比比较多的一个视角,柯律格并没有完整的解构该视角,也没有局限在该视角。因而本书更像是一种路标综合体?为其他学者提供研究方向的路标。
其实本书大量的视角和观点都只存在于柯律格通过材料和案例累积后的主观判断,这些判断可以直接批评是臆测,也可以当作结论反向解构,我为什么会不加鉴别的接受呢?主要是上述提及的人类共性很有说服力,该时期的文人群体确实存在对权力的遮掩式追求、对奢侈品的主观群体性创造,明清时期文人的虚伪性远比所谓的传统园林美学意味要浓厚。引用一句本书正文的最后一句话:“园林完全有理由纳入土地经济的流通领域,而土地经济是明帝国和封建精英们赖以存在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