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的姿态
生病大概可以放大一切感官的感受,4月的回南天反反复复,于是我也在某个湿润到极致的日子发现自己丧失了味觉和嗅觉,但还是坚持要赴朋友的约,去看HKIFF的一场默片,搭配导演的映后谈。
躺到接近中午,终于带着要换耳罩的耳机出发了,6年前的耳机似乎除了这处磨损外并没有什么变化,低调实用到我几乎不会仔细端详它。然而这副耳机陪我度过北京无数个坐在图书馆和无数个睡在梅三的日子,然后再是无数次高铁飞机,再然后是香港的图书馆和办公室。时间怎么会这么残忍。
高中同学今天给我看开放大学的照片,说是开放大学,其实正是我们在一中的第三年,整个学校搬迁去往的地方。我们在那个有钴蓝色玻璃的体育馆的学校度过了青春的最后一年,春天教室门口的石楠最惹人讨厌,而教学楼顶部的圆拱形状又是那么神秘,那时候一切的感受都是混合的,至今我也分辨不清楚。
物理的载体消失,仿佛一段记忆就蒸发了。现在我们只能依靠共同度过那段岁月的彼此证明记忆的存在,然后重新咀嚼、拼凑、重现。那时候好像什么都经历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经历,今天吃下午茶的时候我突然和朋友说,其实我可以接受这世界上一切都是虚无的,只不过是有的事物留住我,更多时候我强行给某些事物赋予意义,那么它们便可成为我的羁绊。
下午一个人走在中环的时候,我突然惊觉自己很久没有这样一个人在周末穿过这条最忙碌的皇后大道了。湿度高得出奇,97%,我出门前确认过。天色沉郁得惊人,云层包裹着水汽,随时都可以落下来,但又迟迟不落,我本该感到烦闷的,但好像也只是略微燥热而已。我还说,我现在越来越不情愿过海,尖沙咀的人走得乱七八糟,惹人不快,甚至买电影节的票,我都要挑选港岛的电影院。
黄竹坑宽敞的路走惯了,实在忍受不了人多逼仄的地方,我为自己辩解。
走到香港文化中心的时候,太阳已经跃出来,海边吹来了一点风,我们看了一部精彩的默片,导演确实有阿基风范。
说实在的,我越来越能够确认自己离这种文艺的姿态远去了。大概只有在年轻天真到无可救药的时代,才会把精神的部分置于一切之上,昌平作为一种催化剂,使我在那几年里摄入了无数文艺片,可是又怎样呢。如今看来,自己生活的部分,那些真实的细微的快乐,那些倔强的执拗的抵抗,那些真的需要说出口又没有说出口的话,难道不是比电影更电影,比文艺更文艺的存在吗。
电影节本身,就是一种大型的文艺姿态的自我展示。坐在香港艺术中心大剧院的时候,我突然回忆起21年在小西天资料馆看两生花的时候,看完电影出来,天桥上看见一轮月,我在摇摇晃晃的公交车上敲下了影评,然后那一切就尘封起来,再也不见。
一定是因为生病了吧,一定是因为一个人走路太无聊了吧,我才会想起这些事,一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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