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的信徒
刘国萍
这几天,我在写作之隙,穿插着读了一些曲铭先生的诗,不由之中联想到了古冈先生的诗歌。
曲铭诗歌的第一印象是隔着的表现,如他天赋的深刻一般。要用一句话或一个词脱口而出,则有些难度,必须读上两遍,掩卷思寻,嗳,那诗里的空间就铺排出来了,好像有身份的人家待人接物总是淡雅而礼貌的那个状态。品读古冈的诗歌,刹那间跃出脑海的是一个“冷”字,而曲铭诗歌我觉得用一个“简”字比较贴切。古冈的诗冷冽,他的诗简白。这种简白是擦着形象思维与理,性思维的夹缝出来的,像一把拆骨的尖刀,干净而利索,没有废话烂词。所以不讨巧地讲,似乎有点空。这在当下奢华繁复的诗风下有些吃亏。好在曲铭也好,古冈也罢都是执着的诗人,有着自已的坚定立场。
品读曲铭诗集和古冈获奖诗歌(古冈先生也发来了巳经出版的诗集的电子版,但字体小了,影响读感)的本身,我想引出一些思考。如果摘点诗句赞扬一番,往好里拔高一点,那就意义小了。纯粹评诗,马后放炮。
那么品读曲铭和古冈诗歌,究竟读些什么?读的是一种思考,一种可以引伸先锋诗歌流派乃至诗歌状态的思考。
首先,我从品读中思考了诗性纯粹的问题。
当今诗歌泛滥性的发展,得益于发达的网络媒体。那种被纸媒卡住脖子的发稿模式,已淹没在草根解放的欢潮中,连一声叹息都听不见。由此,只要愿意尝试散文化的分行,甚至剪剪贴贴的东西,都可以叫诗歌。诗歌的雕像被推下神坛,草根茂盛,草根成了万岁。
很少有人静下心来,甚至静到根性上,像祈祷和感恩神明那样,敬畏灵感的力量。而是反过来,目标性或目的性地写作,像一种制造。
回归诗性,就如曲铭和古冈执着的信念,表现出诗人追求纯粹诗性的自觉性。因为,如此冷冽、简白的诗歌,直接考验人们视觉观感 。但他们坚持了下来,甘愿小众化,如我甘愿边缘化一样。诗人和诗,弄到了契合点上,是可以捧起来、造出来的。但我相信,曲铭先生,尤其是古冈先生等诗人不是为“捧” 、为“造”而生的。他们不屑于热闹与喧哗,沉定着写自已的诗,自然而然出俗而近于诗性的纯粹。他们的诗,不能说完美无缺,但可以说,质地很好,这是很珍贵的品质,这就是我们应该追求的诗性。有了这样的珍贵品质,他们不在如何粉饰一张形象容颜上化功夫,而是以思想者的脸庞表现一种思考。这样反感性的理性作品,要打动人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我立刻意识到,这是几位(或是一批)真正的诗人,他们已将追求纯粹诗性融入了信念。虽然他的诗,根接地气,反思维,反视角,但他们的灵魂高高在上。我在自己一首《卡布奇诺》的诗里,表现过这种意境,非常之贴切--------“我可以坠落红尘,但不能失去崇高”。诗人们,当你提起笔,举起奖的时候,大家扪心自问了吗?时间,一定会进行秋后筛选的。
其次,从品读曲铭和古冈的诗歌里,我还思考了语境纯粹的问题。诗歌散文化,是文雅的说法,实际上是诗歌散乱化,几乎人人都可以自成一家,幸运的会一夜之间大红大紫。但透过杂草丛生的诗歌地带,不能回避的是什么风水,滋养了茂盛的杂草?
诗歌是讲语境的。恍若进两户人家,一户庭院整洁干净,另一户庭院鸡飞狗跳,感觉品位上是完全不同的。我之前做酒店管理,平时穿着国内生产的名牌西装,有一次去希尔顿会客,人家超薄贴身的西装一下子突出了品位模样。相形见拙,就是品位之差,就是品质之差。诗的语境不纯粹,表明诗性不纯粹,杂质太多,还在你好我好。现在许多东西没法比较,你拿作家中的作家博尔赫斯去与诗人外交家聂罗达怎么比,前者与诺奖无缘,后者拿了诺奖大跳华尔兹。好在曲铭先生不去与人相比,少了一份烦恼,却多了一份静心,用在诗歌上,则纯粹了语境。正如他在书中所说:“我抛弃了不少东西……我还会抛弃更多的东西,让自己轻松起来,干净起来,简单起来,一步步地变得纯粹”。
纯粹多么崇高。诗的纯粹语境就是一种素养,心灵的写照。我提倡“不唯上”,太极拳修炼不唯上,诗歌创作也不唯上。有的名家名满天下,一出步一起势就暴露了不中正。曲铭与古冈诗歌的语境得益于语言的干净。但由于他们的诗歌冷色深沉,语境就干涩了一些。假如能增加点湿润度会更好一些。
最后,我想说自己的一个观点,就是我们追求诗歌的核心究竟是什么?是语言?是风格?是题材?是慨念?还是流派?
当我们处在不为名利而写诗(或写作)的状态时,生命本身就是诗。生命的本体超然于自我之上,怀着悲悯和宿命意义。所以,生命的诗性状态是直接了当的状态,自然呈现的状态,它们的生命力具有时空的跨度。诗人黄晓华比喻说,是“神灵附体”,这是有体验才能说出来的真话,天才!
由此,我们每一个写诗的人都是平等的,应该在生命的语境上相互映衬,在人格上相互尊重。只有廓然无圣,才能妙明真心。只有人低为王,才能品艺大道。不为流派而流派,方能超越流派。把生命的体验提到比思想更高的高度,诗便非诗,非诗是诗,诗亦真诗。虽然写诗的人多得可以淹没读诗的人,一首诗的点击率抵不过一碗红烧肉的点赞量,但还是要坚持。要有为诗而生,终身不悔的执着和气慨,才能平静平和平淡地进入诗性和语境的纯粹状态,让诗歌成为生命高高飘扬的旗帜。
曲铭的诗集《金丝桃花丛》有230多页,我来不及全部读完。我只读了开篇和押轴的二十来篇,以及书中央的十来篇诗文。从他不刻意安排打头和押轴重点诗歌这一细节来观照,他很随意平和,这与他的执着性格相符合,但他又是孤傲的。我不知道曲铭与古冈认不认识,有没有交情,但他们诗里的思想和精神是同向同行的。而古冈会走的更远、更高,只要他有足够的定力。
我写下这篇品诗随笔,是为他们对待诗歌的真诚和执着而感动。他们是诗歌的信徒,我们能有几分虔诚与之相比?
怀着感恩和敬畏多读好诗,多读生命这部大书,做好自己,写好诗歌,走好自己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