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术病因解释与残障临床心理学

在临床心理学的跨文化语境中，面对残障个体及其家庭时，巫术性的病因解释（étiologie sorcellaire）常常出现在移民家庭、非洲传统文化背景中，作为对无法理解或承受之身体差异、疾病、残障的象征性回应。这类解释，虽然在现代医学和殖民者（白人）视角看来似是而非，却在临床中承载了防御、象征与主体建构功能，是临床工作者不能抗拒的工作之地。 在撒哈拉以南非洲文化中，巫术并非妄想或病态，而是一种解释失序、身体异常或情感痛苦的知识分子体系。有些孩子是祖先-儿童，承载了生命的轮回，不被认为处于儿童的认识位置。有些则是巫师-儿童：人们相信巫师的灵魂在夜间离体，“吞噬”他人的灵魂，从而造成死亡或逐渐衰弱（对应某些逐渐失去自理能力的残障症状）。在中非班图人社群（Les Bantous）的传统观念中，有些孩子是巫师儿童（Ndoki），可以带来混乱，或者仅凭意志就能让人死亡。 可以看到的是，在文化特异性的基础之上，我们可以找到心理机制的一种普遍性：或许这是在面对残障现实的残忍打击之下，用来接受儿童残障消息的“代际传递幻想”（fantasme de transmission），使得儿童可以被以特殊的方式注册在与他人的联结中，无助和崩溃可以被象征化，但如果只停留在此，会使得心理建设关闭，失去为残障儿童建构心理独特性、梦想能力的机会。 再者，这种解释论揭示了残障在每个人心中激起的焦虑，以及面对这种焦虑时人们采取的防御性表达。正如精神分析家Korff-Sausse所言，残障让人有不安的陌异感，是因为它唤起了我们最深处的与他者的相似性：对身体完整性的担忧，对无能和依赖的恐惧，对死亡和衰弱的焦虑，我们隐秘地认识到自己可能也会如此。因此可能经历这样的防御模式：不是因为我自己也可能会这样，我们共同都有这种脆弱性，而是因为这是外来的力量，从而把这种相似性排除在自我之外。 临床工作者不应该采取高高在上的“医学视角”抗拒这样的解释，应该尊重不同文化背景主体对于这种心理创伤的准备程度。巫术话语的出现，常常象征着家庭试图恢复某种被“压垮性消息”打断的连续性，面对创伤造成的时间裂隙、生命碎片，他们通过文化神话为孩子的存在编织意义。心理咨询师提供一个容纳这种防御象征的空间，并且通过改变对残障儿童的目光来支撑起ta的独异性，促成思维模式的转换，重新编织故事来修复家庭的自恋性创伤。目的是为了让残障儿童不仅只有被动性接受命运这一个身份出路，而是享有自己的话语和精神工作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