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小狗和一只小猫

     今天下午，四五点的光景，阳光就又很好看了。我捧着一缸茶，找了个角落，坐在了大树下的一根水泥管上，开始发呆。
    坐了一阵，突然感觉屁股底下的水泥管在晃，我跟着节奏扭了扭屁股。水泥管貌似不重，一加力晃得更厉害了，我琢磨着可能刚才是自己不知不觉动了下吧。
    过了一会，屁股又感觉到了晃动。这时候我突然有了个想法：前两天下雨的时候来这儿，看见了一只小猫，就巴掌大的一个小猫，很怕人，我一走近它就钻到这个管子里了。我想，是不是这小家伙在晃啊。
    于是我蹲下身子，看水泥管的口，这是个细的水泥管，一头是通的，大概有10cm的半径。一看，吓了一跳，管口被一个大水泥块堵得严严实实的，还塞了进去。我试着用双手拽着往外拖，还拖不动。还好哥们是踢球的，双脚夹住水泥块，利用发达的小腿肌肉群，一发力，把这一大块水泥给夹了出来。
    我再低头看进去，一双黑漆漆发亮的眼睛盯着我看——是一只白色的小京巴，正趴在管壁上呢。
    小狗怯生生地跟我对了个眼，我后退了几步，它慢慢爬了出来，也就两三岁的小狗吧，刚才我感觉到的晃动敢情就是它在里边狠命地推那块水泥呢。小狗慢慢靠近水泥，嗅了嗅，那玩意没准比他还重，塞得又那么严实，他根本不可能推得动。
    这只小狗的境遇就是我最可怕的噩梦：被困在狭小的空间里，黑暗憋闷，孤独绝望而漫长地死去。这是我最深处的恐惧，要不是我今天突然蛋疼坐在这儿晒太阳，又敏感地感觉到了菊花下的震动，而且哥还比较有力气，小狗大概就只能以这样痛苦的方式死去了，无人知晓，也许只有若干天后散发出的恶臭。
    于是，我一跟小狗那怯生生的双眼对视，后脊梁骨就一阵发麻。不过看小狗的样子，精神倒还好，一方面它可能没有我们人类这么脆弱，另一方面估计在里边的时间还不是很长。我跟它说，你等着啊，我给你弄点吃的。它明显不信任我，一转身，很忧郁地走了。
    我看了看它去的方位，骑上车去小商店。路上，我想，那水泥块那么重，而且前几天也不在那儿。这分明就是有人看见小狗在里边，故意给堵上了。怎么如此残忍？也许看起来不像血淋淋打死那么残暴，但是 ，却给了它最孤独痛苦的死法。我真想作恶者也体会一下小狗在逼仄的水泥管里，使劲全身力气却推不动堵住光明的大家伙时，那种绝望的心情。
    到了商店，我最近混得比较惨，身上只有三块五毛钱，火腿肠一块钱一根，我买了两根。赶忙骑回去，果然找不着那小狗了。绕了几圈又回到水泥管，就看见前几天见过的那只小猫从管子里探出头了。我突然想起那天小猫小狗就是在一起的，只不过小猫特别小所以我印象比较深。看来它们关系不错，估计是晚上或者下雨冷，就钻进去了。然后被堵住了生命的通道。小猫经过这次，胆子似乎更小了，我拿着火腿肠它也怕的不敢出来，只好掰成小块，扔到管子里。它看不见我的时候就出来迅速吃了。剩下的用张纸垫着，也放到了管口。我看见那块水泥块，蹲下，抱了起来，狠狠地扔到了草丛里。
    我开始寻找小狗，这是个校园，里边有很多只流浪的野狗，都是宠物狗的品种，所以我想它们原来是学生养的，大概是学校不让养或者毕业啊什么的，就把狗放到校园里让它们自生自灭了。找来找去，看见一直像它的，把另外一根火腿肠掏了出来。小狗本来一只病怏怏的，一看见吃的，来了精神，我喂着它，它三口两口就把一根火腿肠吃完了。看来真是饿坏了。
    于是我去买，它跟其他几只狗围着一个女孩不停地摇尾巴，估计是以前喂过它们。女孩就丢一点点，它们显然不够，就继续围着她。我进了商店，觉得既然这么饿，那干脆买块面包吧，能多吃点。买了块一块钱的面包，揣兜里找它，找啊找啊，终于在一滩积水前找到了。夕阳映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它低头看着水中的自己，一动不动。我感叹，这狗真忧郁啊，结果它突然轻轻舔了口水，摇了摇头又走了。原来不是忧郁是犹豫。估计是渴了，以前被人养着的时候没喝过这么脏的水，终究还是下不了口。
    我拿出面包，招呼它过来，它有点高兴可还是带着戒心地慢慢过来了。我把面包掰成小块丢给它，他上去闻了闻，没吃。旁边两只小土狗冲到了前面抢着吃了。我怕它抢不到，又专门丢到它前面，这次它连嗅都没嗅，看了看我，意思好像是说，没火腿肠了吗？然后背着夕阳，踯躅着走了。
    我心想，去你的朋友那只小猫那儿吧，那儿有我给它备着的火腿肠。它大概吃不了那么多，你吃了吧，明天再给你们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