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信体小说《青青子衿》第十一章：东方之日

第十一章：东方之日
　　东方之日兮，彼姝者子，在我室兮。
　　在我室兮，履我即兮。
　　东方之月兮，彼姝者子，在我闼兮。
    在我闼兮，履我发兮。
           ——《诗经•国风•齐风•东方之日》
这是衿兰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坐火车离开四川，去西安，一个陌生的城市，为了一个男孩。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现代铁轨凿穿了一座座蜀山，出川已经变得非常容易。但要衿兰克服内心那些崇山峻岭一般围困自己的观念和思想，却又是那样的艰难。曾经，她答应过子川，在高考结束后会来西安找他，但那只不过是女孩一时美丽的幻想，最后子川苦苦的期盼也成了泡影。他们的感情第一次触礁，现实也显现了狰狞的面孔，让两个年轻人饱尝了爱情的痛苦。然而终有一缕坚韧的思念在引导着他们前进，跌跌撞撞之间，彼此不断受伤又相互抚慰，他们步履蹒跚地行走在爱情的蜀道。渐渐地，他们的火车碾过刺骨冰冷的寒冬腊月，开向了早春二月，子川来到了成都。冰雪融化，春暖花开，上天试探性地在他们内心开放几种早春的花儿，开放的还不是很热烈，显得有些拘谨，有些凝涩。现在这辆火车已经驶向了鲜花五月。五月啊，繁花似锦，热烈奔放，自由洒脱，他们对彼此更加敞开了心扉，一往无前。
衿兰坐在火车上，看着车窗外壮丽的山水风光，印证着这一路走来的波澜壮阔。她一时战胜了自己的恐惧和胆怯，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暂时牢牢地抓住了爱情，车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象恰似那胜利的琼浆玉液，她喝的有些醉了。
子川苦苦等待的五一见面终于成真了。他一方面无尽悔恨他们就这样浪费了几乎整个春天，一方面又庆幸在百花还没凋谢的时候，他们又能见面了。在这漫长的春天里，思念就像无处不在的春风，疯狂地在内心吹拂，滋长了满山遍野的鲜花，等待那唯一的爱人前来采摘。长期的克制和隐忍在就要见面的时刻决了堤。坐在去火车站的公交车上，看着车窗外斑驳的古城墙，子川只是想象着衿兰迈出月台，他的眼泪就像护城河的流水一般奔涌而出。城墙的形状就像那撕咬他们的苦难锯齿，将要在衿兰把头靠在子川肩膀的时刻，咬合起来。青春的等待太过漫长，那千年的城墙又期待着谁？别去责怪坠入爱河的人们的眼泪吧，那是春天里饱满的花粉，轻轻一吹，就开始四处飞舞。那是屋檐下轻灵的风铃，微微拂动，就开始摇摆叮咚。那是清晨中晶莹的露珠，略微触碰，就无声无息地滚落下来。
火车终于停下了，子川焦急地踮着脚尖在纷涌的人群中找寻那可爱的身影。衿兰笔直乌黑的长发像瀑布一样刚刚甩出火车门口，子川那一汪湖水般的眼睛就泛起了万点波光。衿兰早早在车厢里就看到他了，下了火车像第一次见面那样看了他一眼，就害羞地把头偏向了一边，不过这回多了一丝温柔而少了一点冷漠。子川忙不迭迎上前，接过她手里的包，牵起了她的手。
衿兰穿着一件红色长款毛衣，将身体的曲线完美地表现了出来。她还是那么美，因为坐火车的缘故，略微带着一丝憔悴。刚一靠近，子川就能闻到她头发的香味，她的头发比上次又长了一些。很快他就心醉神迷，轻轻搂起了她瘦弱的肩。衿兰虽然不看他，可也一直在偷偷打量着他。子川穿了一件白色长款T恤，牛仔裤，帆布鞋。今天他平生第一次刮胡子，头发也剃短了，整个人显得干净阳光清爽帅气，一改他以前灰暗的形象。总之一切按照她喜欢的样子在变化着，她心中不免窃喜。
如今衿兰真的是变温柔了，乖乖地靠在子川胸膛像个小猫，冷漠乖张的外壳褪去，也不再说那些刺耳无聊的话了。公交车外是一座陌生的城市，厚重的城墙在诉说着历史，衿兰一点都不害怕，因为有了子川的臂弯。爱情是如此简单，轻盈，温暖。在这个城市没有人认识她，她可以尽情享受自己的爱情，无所顾忌。
这段爱情到了这个阶段，才多少显得有些正常起来。情侣们之间那些惯常的情节，诸如一起吃饭，看电影，逛街，散步，拍照等等，他们此时才开始真正上演。他们从饥饿线上走了出来，刚刚吃上面包。子川带着衿兰四处游览着西安城，穿梭于西安特色街道和各色小吃店。他们并肩走在书院门里。
整条古街的宁静与安详
都从你的眼神里透露
文化在时间长河中流淌
泛动的是你那一头秀发的光泽
千年古城墙班驳得
就像你破皮的嘴唇
沉重的历史老人期待着
一个火热的吻
好变得轻盈
就像一个美丽的少女
他们最常光顾的地方当然是西电校园了。西电占地空间不大，花园也不大，略微有点捉襟见肘，但是足够他们流连了。花园里开满了红色的粉红色的月季，浓的化也化不开。身着红衣的衿兰进入花丛就不见了，她也正像一朵五月的花儿一样热烈地绽放着，她的笑容是那样天真无邪，那样光辉灿烂。她一时乖巧地躲在了一簇花后面，风一来，花儿们就羞愧地低下了头。此时她又双手抱起，迎风潇洒地笑着，一任群芳妒。在万点红中，她低头和其中一点说起了悄悄话，秀发垂了下去，露出了她白嫩细长的脖子。
他们又来到一株大树旁。树皮斑驳，花草鲜艳，从大树后面走出了一个红色精灵。流光的秀发拂动着溢彩的笑容，零落的树叶昭示着微风的秘密。在她的红色提包里，也许装着春天，那么在她心房，又装着什么呢？
花园里有精致的白色石椅，流线造型仔细勾勒着春天。衿兰轻轻地坐了上去，斜倚在一边的扶手上，面带微笑，眼帘轻合，略有一点含颚，身旁空出的一段椅子虚位以待。仿佛在等待子川，而又预感到子川就像脸上的阳光一样已经来了，一种幸福感自然溢出，充满了整个画面。石椅后面绿树掩映，郁郁葱葱，高低错落，石椅右后方有两个精致的白色圆形路灯，一高一低，而这一切又是为了衬托画面中间的一抹红色。子川惊呆了，衿兰俨然变成了拉斐尔笔下的小圣母。
他们又来到花园的回廊，回廊的柱子被刷成了红色，从一头望去，一种景深的感觉让这些柱子就像站立起来的红地毯一般，伸向未来。旁边的石凳上虽然无人，可是却整整齐齐地排列着。衿兰站立在回廊中间温柔地笑着。
在幽静的林荫道上，子川迎面向着衿兰走来，时光被定格。深邃和沉重，因为走向爱，也已变得灿烂很明媚。
衿兰走过了子川上自习的路线，打球的场地，上课的教室，还有简陋拥挤的宿舍。一点点闻嗅着子川的生命痕迹，体会着他思念的气息。
子川把衿兰带到学校大礼堂前面的广场，指着台阶上的一角说：
“我有一天夜晚就是坐在这个地方想你的。你看，广场多空旷，到了晚上一个人都没有。”
他又带着她来到他常去的自习教室，说：
“我通常坐在这个位置给你写东西。”
他们来到宿舍，他一指上铺床头，说：
“我就是靠在那里给你写信的。”
子川向衿兰展示着自己生活和学习的每一个角落。衿兰也把自己记忆中的每一个角落都交给了子川。她家庭的破裂，以及这么多年来的心路历程，性格变化。
你性格的篱笆带着荆棘
并不妨碍鲜花开满心灵的园地
纵然没有风儿吹送花香
悄悄流淌出来的小溪
已经道出了所有秘密
牛羊靠近你会伤到毛皮
爱你的人受伤的是心灵
但是当他询问蜜蜂——
它们自你的心中飞来
还带着你柔美的思绪——
他听了决心要呵护你
不肯离去
相处总是会有摩擦的，他们之前只有九天时间在一起，远远不够。很多分离时想象不到触摸不到的问题，见面后都会慢慢显现。现实都是很细微很琐碎的，彼此的缺点也一点一点在对方面前暴露，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就看双方用吵架进行多次辩论之后得出什么样的结论了。吵完之后他们更爱对方了。他们一天到晚都有说不尽的话和吵不完的架。我们就不一一细数了。
过了几天无忧无虑的日子之后，分离的痛苦刚刚睡着，又翻身醒了过来。五一总共只有七天，除掉一前一后两天坐火车的时间，他们这次相聚总共只有短短的五天。而这五天中他们还要为就快到来的分别而难过一两天。真正忘乎所以的快乐也不过一两天的时间。在阳光明媚的笑脸上，心中的一缕阴影默默潜藏，两个人都假装若无其事。但还是不得不有人先谈起来，衿兰担心着五一后的课程以及收假后的点名签到，急着要回去。
难过之后，他们要商量着下次见面的时间。才过了几天幸福时光，痛苦的思念刚刚得到喘息，他们就以为他们可以忍受到十一才见面。在这期间，子川要忙着写论文，毕业，去工作，衿兰也有自己的学业，两人似乎都很充实，那就十一再见面吧。
临别要走，他们这几天拍的照片刚刚洗出来。时光在还没有完全成为回忆的时候，以照片的形式在他俩眼前一帧帧展播了。子川和衿兰都惊叹于这生命的华丽，从照片中拾起了一块块时光碎片，他们看到了对方脸上的阳光和自己脸上的幸福，被这五天灌醉了，一时竟然忘记了离别之痛。照片一式两份，各自保存。在送别的路上，充满激情的子川在衿兰的那份照片背面不停地题字，衿兰在旁看着。而悲伤，就只能躲在站台一角了。
亲爱的衿兰：
我现在每天抱着你的相册看呀看的，我的同学看不过去了，于是我就辩护说：“我这是在卢浮宫里消磨时光。”是的，我简直怀疑那组照片是上天在借我之手创作名画。我在题字时提到拉斐儿与米开朗其罗一点也不夸张，你再看那些照片，无论从背景、构图、表情、色调来说，她们都是无可挑剔的，当然这一切都仰仗无可挑剔的你。
在我们相处的五天里，还有无数个同样美妙的瞬间，我们没来得及细细品辩，直到离别的时刻到来，我们才被真正的美给惊醒。在观摩那些照片的同时，我也在回想五天里所发生的一切，就像我在公交车上跟你说的一样，精彩至极，动人心魄的情节应有尽有，各种巧合与对称纷纷演绎，大起大落的眼泪与欢笑，沉默与疯狂……这是一顿丰盛的大餐，凭着那两碗尤其多的米线，也凭着这五天尤其丰硕的生命，我们为我们饯行。那组照片可供你在火车上消磨时间，所有那些美妙的瞬间也可供你我在人生的旅途上消磨不尽的了。我们把痛苦的离别变成了一场狂欢。还记得我在饭馆在石桌上在候车室，往照片背后写下文字时，你就在我身边，还有比这更美妙的事情吗？我们一起激情飞扬，那些潦草的字迹是这五天来的点睛之笔，从此那段时光就要从时间的长河中跳跃出来，飞升腾空，舞动在你我永恒的记忆里，闪闪发亮。
这样的光彩让我惊讶，竟然一时忘记了悲痛。在你被车厢颠簸的那天夜晚，我为那些美丽的印象翻来覆去。然而泪光毕竟是必不可少的色调，所以当我看着你从我视线里消失，冰冷的铁轨使得我流出了滚烫的泪水，要不是看到站台墙角有个失声痛哭的女人，我是会失掉男子气慨的。
对于已经预知的悲痛，过多的好奇心已经使我不怎么悲痛了。因为上一次你独自回到小屋的撕心裂肺，这一回我们都想象着我是会伤心欲绝的。一打开屋子我就被呛出眼泪来了，可我不想重蹈你的覆辙，所以很快收住了感情。我坐下来，仔细品味着那份安宁与寂寞。我抱起枕头，抱起被褥闻了个遍，残留的气味与发稍撩拨着我的心弦，可是因为一夜的难以成眠以及早晨的一场球赛，疲惫的我欲哭无泪，只是发呆。等到下午一觉醒来，我才蓄积了一笔精力，为晚上的痛苦做好了准备。这一回我无法预知，忧伤就这样突如其来地袭击，坐在电脑前我和你一样泪流不止，我没有携带纸巾，只好把眼泪往你送给我那件衣服上抹。
该说的话我已经通过QQ和电话里都跟你说了，在这里我也不用婆婆妈妈的了。所有的道理你我都懂，而你我真正需要的是彼此的爱抚。这份感情注定了要承受很多痛苦，为了配得上拥有它，我们都该学会在不该脆弱的时候坚强。五天的时间固然不够我们用来任性撒娇，但为了以后的相聚，我们在火车开动的那一刻开始，就要学会隐忍和克制。我们可以关起门来过与世隔绝的生活，可是无法阻止时间的流淌，一切仍在继续。
西安的五天跟成都的九天有什么不同呢？其实跟那九天中后来的五天没什么不同。我们都已经熟悉了对方。清晨与夜晚，白天与黑夜，在我们自由的心灵里都没有了意义。我们记忆里那些深刻的东西，难以仔细分辨，混混沌沌，又不乏电闪雷鸣。只有在成都最开始的那几天才是节奏鲜明的。那时为了融化你，我使出浑身解数，每一天的起起落落纠结我心，所以后来回忆起来是清晰的。
就像上次回来一样，这次你走之后我依然没有那些不必要的胡思乱想，对你的爱也并没有因为什么而冷却。还记得我说过的吗？大多数人的爱情是迷信，从不了解开始，以了解结束，可是我们的爱情是信仰，越了解只会使它更加坚定，更有力量，我更爱你了。当你那么放心的将那些沉痛的记忆交给我的时候，我和你一同哭泣。我所要的真诚也正是这个呀！你不用担心我会被你的苦难吓跑，因为我曾担心你会被我的苦难吓跑，你是外在环境的变迁形成的苦难，我是内心环境的变异形成的苦难，我们在一起，是苦难与苦难的结合，这是天意，再没有一段感情老天这么着意安排的了。我们的什么都是相反的，不同的。比如我忧郁，你开朗，我矜持，你大方，我婆妈，你干脆，我有时沉默，你无话不说……可还是走到了一起，凭着我们内在的惊人相似，这点从我们相近的笔迹就可略窥一二。
我只有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才是完整的，在你离开后我独自行走的时候感受尤其鲜明。还记得我们那天逛街的愉快吗？我跟你说过，以前我上街看谁都觉得面目可憎，可是那天我看每个人都是可爱的。我轻揽着你的肩，和你齐步缓缓走在书院门的青石板街上，历史与现实就这样接吻了，悠久的文化注入到了你我深刻的感情中来。要没有这种精神上的交融，我不会从你的眼神里读出安宁与祥和，从你的头发上看到文化的光泽，那一刻你化身为沉重的历史，历史化身为轻盈的你，多么奇妙呀！
也许有些话题摊开来谈就已不对，写在纸上就更加僵硬，我只恨我自己现在不在你身边，末了，吻你！
                                                            Z
                                                                                               2004年5月9日
五月十日
1
因为看到一个躲在墙角哭泣的女人
我擦掉了明目张胆的悲伤
可是满载离别的火车
并不因弥漫站台的低沉呜咽
而停止那高昂的呼啸
冰冷的铁轨延伸着空间的残酷
单调的节奏演绎起时间的无情
象枕木一样默默无闻的人们
在用苦难将人世间的幸福奠基的同时
只能用悲伤或者文字
在对彻骨疼痛的表达中
获得一时的安慰
2
光是想到穿梭在那些
留有我们足迹的街巷
我的眼中就已经星火阑珊
而高低不平的石板路面
则轻易就将我的忧伤翻看
嘈杂的人流更反衬出内心的孤寂
曲折的小道又怎能
让我的情绪尽情舒展
要不是忌讳那些
象小摊和饭馆一样随意流布的目光
我不会选择
一个深深的夜晚
亲爱的子川：
离开你的日子，显得前所未有的漫长。我总是一个人拖着疲惫而孤单的身影在这个空荡荡的校园里穿梭，像个幽灵一般，面无表情。仅仅是因为心很空荡，周遭的一切也就显得不那么鲜活了。总是不断地回想起在西安的那几天，不知道为什么，那几天为啥总像在我生命中定格了一样，永远过不去。内心猛地滋生出许许多多莫名其妙的想法，把自己越缠越紧。我已经不能适应自己这个状态了。
这次见面足以看出我们对彼此都更加真诚了。一直以来，我都知道你还不够了解我，所以这次我把自己完完全全地显现在你面前，我整个的精神世界，以及我心灵的每一次蜕变成长。不是为了博得你无私的同情，而是为了获得你的呵护，你的爱。我喜欢在你面前任性，为所欲为。现在回来努力想找回原来的自我，却发现没有你在身边，我永远都不是自己，一副假面具遮住了我的面孔，更遮住了我的心灵。难怪我一直在想活着的意义，这样虚伪地活着，当然没有什么意义。只有在你面前，我才是真实的，自由的。是爱，让我的生命充满了意义，我终于明白了。昨晚你在电话里跟我讲的话，已经打消了我许多错误的念头，昨天写的那封信也不能算数了。我当时都被自己吓住了。现在心情稍稍平静，却还是不安宁。
我心中还有好多话要说，但我突然不想写了。你只要知道我想你，深爱你就行了。
心太乱，信写不下去，原谅我！
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你真的不知道！照顾好自己，我会给你幸福的，相信我！
                                                         衿兰
                                                   2004年5月12日
亲爱的兰：
日子过得真快呀，转眼我们已经分别八天了，那神圣的五天对我们来说就像一场华丽的梦一样，这八天对我们来说又何尝不像一场梦呢？一场空虚的梦。仔细回想，我不知道这几天我都做了什么，除了给你打电话，我找不到我存在的证据，就像我昨晚跟你说的，只有听到你的声音，我的血液才开始流淌，其他时间我只是在发呆而已。不止你的声音，还有你的身影，你的表情，你的动作，你的一切对我来说就像是一棵大树从土壤里必须要攫取的水份，养料以及各种微量元素一样，当然更有作为阳光的你的目光。
我敢于以一棵大树自居，是因为从你的口中我得知，我的“高尚”人格是要用爱的深度来衡量的。仔细想来，昨晚我随口说出的这句话还是颇有道理的，至少适用于我。一棵大树要是在土壤中扎根不深，没有庞杂细致的根须，也就是对爱人无微不至的思念与关怀，他又怎么可能在风雨中屹立不倒、神采飞扬呢？在我看来爱情不是虚无飘渺的东西，不是柔软的树梢与无形的风云之间的游戏，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真实最深刻的东西，是坚实的树根与土壤那样不可分割的结合。我离不开你，而且只离不开你，因为树挪死，一棵树只认最初的那一块土壤；你离不开我，而且只离不开我，因为土壤需要树根来聚集抓牢，否则生命就会水土流失。另外土壤的性质决定了只能生长一棵像我这样的大树。虽然我瘦弱的身躯不可比拟粗大的树干，而你柔弱的外表并不妨碍你拥有母性的博大胸怀。你有的，有了我你就有，就像我所有哲学（如果还算有的话）的繁茂枝叶都根植于爱，根植于你。
不错，人是独立的，就像每一棵树一样独立。可是即便是一棵树也是因为有了土壤的爱以及他对土壤的爱才能茁壮成长，才能独立成支的。难道我们每个人的双脚不是沾满尘土的吗？我们一样来自土地，来自同一母亲的爱，我们都根植于爱人，根植于家庭。没有一个人是独立的，谁能分辨他与社会与大自然之间那千丝万缕的关系？我们每个人都有着看不见的根须。即便是一块石头，也是从母亲的胸膛里，从某次火山喷发中，从某次地震中迸发出来的岩浆。血液凝固起来，就成了石头。
大地是风情万种的，她以千姿百态的化学元素与元素的组合的形式表现出来。一种端庄的表情表达成了铁元素，一种沧桑的感觉也就是铜元素，也许你还能从中读出更多的意味，那是氧化铜以及铜绿或者更多，一个微笑该是白银了，黄金应该代表那最美丽灿烂的笑容。蒙娜丽莎神秘的笑容里面，包含几种元素几种化合物几种物质，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爱情，被称作一种化学反应，可真是再奇妙不过了。我们每个人都是大地的一份子，都或多或少带有这样或那样的元素，你的成分这种元素多一些，我的成分那种元素多一些，他的成分又更多含有别的元素。于是我们开始运动和碰撞，不会反应的就那样擦肩而过，会反应的隔着千山万水依然心心相应。爱情绝不是凭空的捏造，那是上天早就安排好的，H2只有跟O2才能结合生成泪水，钠球只有在水中灵魂才会颤抖，铁只有在高尚的O2气中才能发光发热，生命的鲜亮就这样体现出来了。我只有碰到你才能这般地完全燃烧，然后我们无可置疑地结合在了一起，从两种物质变成了一种物质，再也无法分开。我想这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像我们这样牢固的结合了，老天即便把我们放到时间的试剂和空间的溶液里也是徒劳，最多我们送他一束结晶体的水分子而已（以眼泪的形式）。当然，要不是这时间的试剂和空间的溶液作用，我们不会剥去最初穿在灵魂上的那层致密的氧化物保护膜，否则我们也许真的就擦肩而过了。所以我们要感谢时空，要承受一直以来它们对我们的浸泡腐蚀，那是我们相逢相识相爱相守所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再转头看一看世俗间的大多数爱情，分分合合，各种元素化合物反应来反应去，你抢我一个CL元素我抢你一个H元素，他们大多数经不住时间试剂的作用马上变质，换一个空间，换一种溶液又衍生出新的爱情。廉价的爱情，可笑的火花，那是让当事人无奈让研究者欢喜的事情，都是可怜的人啊！老天的残酷就在这里，视人间的悲欢离合为实验室里一连串有趣的现象。歌德写过一部《亲和力》，用化学公式来描述就是AB+C+D=AC＋BD。O2要算是最多情的人，到处拈花惹草，乐此不疲，结果弄得被他伤害的人，生成一层致密的氧化物保护膜，不再相信爱情。面对着这样一堆乱七八糟的反应，许多元素都灰了心，只抱着游戏爱情游戏人生的态度，碰到谁就跟谁在一起，哪里有像我们这样牢不可破的结合呢？老天很吝啬，真正的爱情，金刚石般坚固的爱情，就像金刚石般并不多见。
爱情不是每个人都玩得起的，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呢？最明智的莫过于一经反应就马上保护起来。可是有些事情智慧也奈何不得，属于你的就是你的，不属于你的就不是你的。浅薄的人就像单一的元素，表面上的复杂只是一堆互不相干的混合物而已，是注定了没有什么深刻爱情的。人只有自己是深刻的，才能找到深刻的爱情。内心有着丰富元素的人，与另一个内心有着同样丰富但又恰好全部可以与之反应的元素的人的结合，才是牢固的。以反应的数量奠定反应的质量，两颗心的每一处相互依偎的地方，都彼此渗透扩散融合为一体。两颗灵魂注入到彼此当中，冶炼成一颗新的灵魂，这预示着未来的小生命，又先在各自的身上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爱是彻骨的洗礼，是蚀魂销骨的，爱是“变异”，爱是升华，爱是人世间最奇妙的反应，是上帝的魔法，靠了它，上帝才创造了整个世界。
兰，我亲爱的兰，看看你养的这头猪吧，他又在胡说八道了，他都快忘记了他最初要跟你说什么了。你看，我的热情是靠了你才点燃的，看看这些文字，你或许会惊喜吧！我也一样惊喜于你的变化。其实你一直是爱我的，别说我不知道你有多么爱我，事实上以前是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正如不是爱情因为有些东西而变得不高尚，而是有些东西因为爱情而变得高尚一样，我们不是因为爱情而失掉自己，而是因为爱情而找回自己。很显然，我们都是彼此的猪了。
别说爱是一种热病，难道生活不需要我们付诸热情吗？点亮我们生命的也许一时会比较刺眼，让人头晕目眩，但总比在黑暗中死气沉沉要好上百倍。别说一切都是梦幻，难道生活就是没有灵魂的梦游？真实，所谓的真实在我们老去之后在记忆中早成虚幻之物，而最大的真实，在接近我们的时候却如梦幻般缥缈，——毫无疑问，那是因为不真实世界的反衬。——最后却能在我们的心灵刻上印记，留下深刻的回忆。真实，经得住时间这瓶试剂的考验吗？真实，是要用印象的深浅来度量的，是要用灵魂的颤抖幅度与频率来度量的。
我很高兴，你说跟我在一起的你才是你自己，而不是像以前那样，说跟我在一起的不是你，说要找回你的尊严、庄重和矜持。不不不，不要对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用这样的词汇，你只是想找回你的氧化物保护膜而已。现在好了，你发现那是徒劳，发现了我们相爱并且不可分割的事实，发现了自己怀着多么伟大的爱情，你扫荡了你的徘徊和犹豫，清除了你的害怕与恐惧，同时也叫那些折磨我也折磨你自己的观念一边凉快去。你已经抖擞了精神，准备好和我一起在人生的道路上做漫长的奔跑了。你斗志昂扬，要用一生来让我幸福，“贪心”地也要我用一生来呵护你照顾你。哈哈，所有这些要求对于一往无前的我来说都不是压力。责任是一种幸福，照顾同样一往无前的长跑伴侣是义不容辞的，我们一路洒下的泪水和汗水将永远晶莹，沿途留下的欢乐和笑声将永远灿烂。最后凭着我这更加增添的对你的爱以及一直以来堆积起来的对你的爱，给你一个深深的拥吻！
                                                   
                                                   永远爱你的 川
                                                  2004年5月14日
衿兰：
我无法说服自己不要生气。已经过去一周了，从我产生过去找你的念头开始到现在，已经浪费一周了。即便仅仅是为了这个，我也够生气的了。然而又能怎样？还不是一样在夜色中吹着晚风发呆，继续浪费时间。火是越烧越旺的，上一封信我说时间是一种溶剂，这一次我要说时间是一片野草，不紧不慢地滋生着爱与恨的柴薪。
等待也许是美丽的，但不要因为这个而等待。空白也许是美丽的，但不要刻意制造空白。我们还有一生来挥霍吗？不，我们仅有一生来挥霍！生命，我们挥霍得起吗？今天你谈到死亡，是啊，生命多短促，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一百年后，什么都不属于我们了，可属于我们的，我们今天珍惜了吗？因为想到以后我会后悔这段时间是这样渡过的，还有比这个更令人难过的吗？
或许我该找点什么事来做，可是我已经认定了最该做的事情是什么，其他事情就都变得乏味和没有意义了。我并不善于欺骗自己，只好继续和自己过不去。
当这封信铺陈在你面前时，又徒增了几天被你我挥霍掉的生命。别责怪它只有一页，即便它像往常一样洋洋洒洒，也不能说我今天过得充实。我讨厌这些文字，因为我是看不见你才只能写下它们。
 
                                                    爱你的川
                                                2004年5月22日
亲爱的子川：
我们能不能不吵架了？我真的无法忍受了。继续这样下去，我真的会疯掉。或许最终我会因为你的绝对痴情而选择放弃。我发觉，我们每次吵得天翻地覆，都是为了同样的话题：要不要见面？真是够烦的。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想你已经打消了过来的念头。你不允许我再为这件事多提一个字，那么我就不说。都过去了，我还是爱你，但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到你。
我为这份感情几乎倾注了所有的心血。尽管我表面上看起来与当初的冷漠、自私没有两样，但天知道我有多爱你。我已经把我的所有都给你了，包括这么多年所有的回忆，以及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所有秘密。我从来没有如此信任过一个人。因为我知道你爱我，你也给了我很多承诺。我相信我们可以相守一生，我相信你就是那个陪我度过一生的欢乐和痛苦的人。所以在感情面前，我终究是妥协了。我已经找不出什么可以离开你的理由了。但我又觉得自己冒的风险太大了，如果失败的话，那将是我一生的毁灭。从西安回来的这段日子，我没有哪天不在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深深地自责和羞愧，所以回来的当晚我会哭成那样。我觉得自己很悲哀，丧失了所有尊严和理智。于是，我告诉自己，因为我们相爱，事情才会变成这样。但这不能作为一个长久的理由来说服自己，而只能在哭泣的那一阵给我一点心理上的安慰而已。原谅我还没有改变观念，所以我不打算再这样和你继续下去。我知道自己太爱你，如果你在我身边，我真的会不顾一切的。到时你想疏远我都不能了，我只会一天到晚缠住你的。我不要自己这样堕落，不想让自己再继续自责下去。
真的，我把那称为“罪过”，有一段时间我因为无法忍受自己的行为而再一次想到死。我想只有死才能让我摆脱恶梦阴影的折磨。我想努力去找回曾经的我，曾经那个一脸幼稚总能任何时候像个男生一样哈哈大笑的我。可是你又一次说服我打消了这个念头，你说有些东西是因为爱而变得高尚。我天真地以为自己是高尚的，后来我才发现自己实在太傻，像个阿Q一般自我安慰。——看到这，你又该生气了，你该责怪我。没办法，我无力改变自己。
所以我不想见面，不想你动不动打电话给我，不希望你老在信中重复说爱我的话。因为，我觉得一旦一段感情必须要用这些来维持的话，那就显得太庸俗了。我不希望你担心见不到我，我就会不爱你了，不希望你担心听不到我声音，就担心我跑掉了。我想的是，即便我们一两年不见面，我们的心依然在一起。真爱就应该是可以穿越时空的，我不喜欢两个人整天就为了爱而忙碌，或者两个人花很多心思来苦心经营爱，那没有多少意义。爱是一种感觉，不需要我们去强求，去努力维系。哎呀，我说不清楚，总之我不要你天天想我，我不喜欢你这样。
昨晚没有睡好，今天头昏昏的，说不出一句像样的话来。但我想我的心思你应该明白。我总是口是心非，跟你吵架那些话不要当真，我怎么会舍得离开你。只有当有一天，你不再爱我了，我才会很潇洒地消失的。我知道你希望我的很多思想能有所改观，但这真的比较难，原谅我！
我想，我们终究是会在一起的，但我们不得不面对现实，那就是还有长达好几年的等待。所以，慢慢习惯吧，好吗？
猪，你要乖一点，不要再胡思乱想，你只要记住，我爱你！
                                                           衿兰
                                                     2004年5月29日
衿兰：
今天早晨醒来我渴望听到你一声关切的话语。我已经不敢再奢望你说过来吧，可是我是真的需要你的救赎。
我们的宿舍楼太过老旧，最近不知什么原因，木质床板上开始滋生一种黑色小虫子。这些小虫子躲在床板缝隙里，以及其他可以栖身的隐蔽之所，一到晚上就开始疯狂地出来活动。起初只有一两个宿舍里有，后来传染开了，整个一层楼，整幢楼都被小虫子包围了。大家都被咬的哇哇大叫，使出了各种招式来对付。白天大家把床单被褥都卷起来，管理人员进来喷洒农药。或者把床板都拖到楼下去，看楼的大妈大婶带领我们打开水来浇。有的宿舍还烧起了硫磺。但我们的敌人依然像无处不在的空虚和迷茫，晚上睡觉动辄就被咬醒。
这些虫子正在做一件富有寓意的事情。我的热情就像我的鲜血一样被吮吸、分化而消散。臭虫吸走了我的睡眠我的时间，然后选择一个肮脏的时刻，利用从我这里获得的生命力来继续消耗我的生命。我内心的恶魔也是这样做的。一次次的半夜从床上翻起来，无论是捉住虫子还是捉住笔杆，无论是与黑色的虫子还是黑色的思想做斗争，最后，我都会筋疲力尽。这臭虫密集的攻势多像我曾经疯狂写作的十八天啊！即便现在我在凌晨借着窗外的路灯给你写信，也不断有虫子跑出来打断我的思绪。我不得不腾出手来消灭它们，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在我写下这些文字的同时，一共捉了多少只虫子。
战斗总是让一切变的毫无意义，床单以及墙壁上的斑斑血迹在递增，我能好好做的事情也在递减。它们在吞噬掉我睡眠的安稳之后，接着又毁掉了我白天的活跃。上网能够打发时间，可是电脑的辐射会让我感觉更加百无聊赖。一切索然寡味，即便跑到充满诗词歌赋的论坛，我也不比捉虫子的时候精神。长时间的睡眠不足作息紊乱以及上网过度已经让我变的奄奄一息了，于是我才会想到逃离这个地方，用行动来让自己鲜活起来，用找寻爱来将生命洗礼，就像《冷山》里面的英姆一样。
英姆曾经问一个瞎子：“假如有人给你十分钟光明，你会怎么办？”瞎子回答：“十分钟的光明，多诱人啊！可是之后还是无尽的黑暗，最痛苦的是你已经知道什么是光明了。我会诅咒那个给我光明的人。”可是英姆不这么想，他说为了获得那十分钟的光明，他愿意付出一切。于是他逃亡了。他并不是懦夫。在前线作战与其说需要男人的气概，倒不如说是一种盲目的冲动。为什么要把人类的愚蠢行为形容为勇敢呢？找寻十分钟光明的人，才需要莫大的勇气。谁说儿女情缺乏英雄气概？在我看来只有心灵上的胜利才是真正的胜利，只有忠实于自己内心最深处信念的人，才是真正的英雄。一个人早晨醒来想一个人想到心碎，相比于看到一堆人被炸的粉碎更有动人心魄的力量。一张薄薄的照片胜过了成堆的血肉之躯。在烟雾弥漫的战场上，爱情放射出了钻石的光芒，显得那么虚幻而又真实。子弹穿过胸膛是真实的，可是嘴唇贴着嘴唇才最真实。当战争早已成为残酷的现实的时候，那些稀薄的温柔并未消散，反而形成了一只无形的手，一次次将英姆从死人堆里扒出来，叫他跋涉千里，去找寻真爱。而这真爱看起来几乎是不存在的，只见过几次面，没说过多少话，外加一个吻，彼此毫不了解。可是这些已经足够让他们无数次抚摩观看对方的照片。爱情战胜了一切。
当然，这也许仅仅是个杜撰的故事，可是却传达出一种永恒的希望。同样，我在我们身上也发现了某种不可磨灭的东西。我们不久前又经历了一次暴风骤雨，这使得我靠在黑暗的楼道里流了一地的眼泪，也使得你哭泣了整个晚上。可是等怒火平息之后，我们心中无法否认的爱又出来说话了。你哭了整个晚上会流下多少眼泪呀！我快心疼死了。我让你这么伤心就是不对。既然我过去找你使你如此为难，那我就不过去了。只要你开心就好。
这一次吵架跟以前是有所区别的，因为我明白了以后遇到类似的情况我们该怎么办。再不能像两个小孩一样商量问题了。我们都该成熟一点，我不耍赖，你也别开玩笑，这样事情就不会变得那么糟糕了。其实我们每次遇到的问题都是老问题，这才是最让人心痛的地方。无论是要你过来还是我要过去，我要攻克的都是你内心那些恐惧、懦弱、犹豫以及固若金汤的观念。一次次我撞的头破血流，你也深受内伤。我们之间的阻隔，不止是外在的山川河岳，更有内心的千山万水。我们一直在跋涉，有时在起伏的丘陵，有时在茂密的丛林，有时行走在悬崖边上，有时又穿梭在幽谷里面，有时眼前是壮丽风光，有时脚下是一片泥泞。翻过高山，越过沼泽，踏过草地，趟过河流，什么时候我才能真正到达你内心的冷山，我心之所向，我的家？那时你可别像女主角那样用一杆猎枪来对付我。：）
                                                        爱你的川
                                                    2004年5月30日
衿兰：
我这一次过去找你究竟对不对？我怀着如此沉重的心情上路了，如今正坐在候车室里，回味你刚刚寄来的信。这封信来的巧，就像其他几件小事一样巧妙，这些累加起来使我觉得这一次行动是对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以至于你杂乱的文字严重地挫伤了我高涨的热情的同时，我也把这个，当作一种必然要去找你的理由。是的，你的很多话语让我五内翻涌，经过一系列的心理斗争之后，我面色凝重地准备去当面接受你的斥责。但我心态是平和的，我想这也许能保证不会有更蠢的事情发生。
实际上来还是不来的问题，我在昨天犹豫了一个早晨。结果导致了这样一系列行为：清晨起来发了半小时呆后，我去银行取钱，然后坐上去火车站的公交车上继续发呆。我想用行动代替思考，可是沉重的疑虑竟然使得我在迈进售票大厅之后，怎么也进不了买票的队列。蹲在墙角挣扎了几十分钟之后，我毅然离开了火车站。纠缠的心事与黎明的困乏让我在回来的公交车上睡着了。当我的头颅从麻木的手臂上抬起，睁开朦胧眼睛的时候，我的心中豁然开朗，并且决定，明天来买火车票。
我对内心那些纷繁杂乱的思绪说：“不管了，我要潇洒一点。”我也不管你怎么胡思乱想了，只记着我爱你就行了。
你说你不想过那种所谓“沉沦”的日子。的确，我们相处的时光因为之前寄托了太多思念太多期望的缘故，已经沉重到心灵不堪负荷的地步，症结就在于此。如果我们再把同样重量的期望放在十一假期，无疑那又是一段让你不堪回首的沉沦时光。我们相处的时间太少了，总共加起来不过半个月，为了减轻时光的重量，我们要努力争取多在一起。我现在追着再过去找你，也许会破坏曾经相处的美妙。遗憾的是，那段时光在你那里已经变得不美妙了，那就破坏掉吧。我们推倒重来，用新一轮的磨合看看，我们的相处是否会在你那里少一些遗憾呢？
子川
2004年6月2日
未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