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灵（1）
以前写过的小说~打算写完它~
据说,人临死之前的灵魂是很美味的,尤其是带着最后一口阳气的时候。
我没有尝过，只是问灵每次都吃得很开心。
一
问灵是奶奶给我的，一只幽灵狼。
那年奶奶76岁，很难得来我家。来了，就径直进了我的房间。她说，孩子，从今天开始，问灵就是你的了。
然后递给我一只小巧的玉铃，温润的绿色，精致得像是上古的神器。
于是，奶奶的脚边赫然出现一只庞然大物，像是狼狗，却不是，刹那间我明白它是一匹狼。毛色青灰，眼里冒着幽幽的光，嘴边却不见有热气喷出来。我有些怕，不禁倒退了两步。
奶奶坐在床边，轻轻抚着它，说，这就是问灵。别怕，它不会伤害你，从今天起，你就是它的主人。来，摸摸它。
我颤悠悠地伸出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伸出手。其实我还是有点怕它的。毛真软，有一点暖。
这就是问灵，第一次见面，真的有些害怕它。
今天开始你是它的主人。它会听你的话，保护你，只要你拿着那只玉铃，它就会跟着你。除了你，别人看不到它，除非……奶奶顿了顿，眼神竟然有些悲伤，除非一个人在三天之内会死亡，才能看到问灵。
它会自己觅食。人临死之前带着最后一口阳气的灵魂，是它的食物。作为它的主人，我们最后的灵魂也会被它吃掉。被它吃掉的灵魂，就不会被带到阴界，就无法轮回转世。
我不太想追究问灵的来历，这样的东西，总应是上古流传的，比如偶然被祖先解开了封印之类。
好像阿拉丁神灯。
可是问灵并不能满足我的愿望，除了死亡。
奶奶，为什么您要送给我？
因为觉得你会喜欢。奶奶的逻辑一点都不像70多岁的人，仿佛只是个孩子。不过，虽然奶奶保守，但是并不教条，我倒是很喜欢她的逻辑。
我可以决定问灵的下一个主人，把玉铃交给他，就像今天奶奶交给我一样。
虽然还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恶作剧般想要看看那个人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我今天的反应。
好了，它就交给你了，好好照顾它吧。奶奶叹了口气，总有一天你会知道问灵有多可怕。
我一惊，奶奶说这话的口气并不可怕，却让我出了一身冷汗。一只吃灵魂的幽灵狼，算了吧，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怕的。我看着奶奶的背影，摸了摸问灵，轻声说，你好。
二
问灵觅食回来已经是午夜了，我正在无聊地打开关闭一个又一个网页。
他咂咂嘴，好像吃得很饱。然后趴在我脚边蹭来蹭去地撒娇。
大狗狗。
不知道他的名字是谁给取的，我问过奶奶，她也不知道。也许又是哪个祖先吧，不过我倒是很喜欢这个名字呢。
我不允许问灵白天觅食，仿佛害怕他在阳光下会融化一样。可是明明他跟着我出去都是没事的，心理作用吗？也许。
有的时候很想炫耀一下，毕竟我想，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我才有这样一只宠物。可是我又不敢，只有将死之人才能看到他。
我关上电脑，准备睡觉。
我也不准问灵上床，所以他只能在床边卧着。我一直好奇他是不是真的需要睡眠，不过每次他都好像睡熟了一样。
接管问灵的第二天开始，奶奶就见不到它了，偶尔会问一句，问灵还好吗，我说好，他正在您脚边。于是奶奶就会微笑着朝脚边点点头。
我想我明白奶奶为什么突然把他送出来，因为在送给我3天后爷爷去世了。
那一天，爷爷看到了问灵，他问奶奶，你什么时候养了这么大一条狗。
带了问灵半年，我开始习惯这些事情。我总是觉得，每天都会有人看到他，于是带着他的我就仿佛死神一般，只能给人死亡的预示。可是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提及，所以我也就安慰自己说，你没有做错什么。
三
今天要去很远的地方上课，早上起来决定打车去。
有辆车随着我的手势停下，我上车说出目的地。
司机面露难色地说，小姐，可不可以不带宠物上车？
我想我的表情一定是惊愕的，因为司机立刻就道歉说对不起但是什么什么。
我听不到他说什么，我回头看看问灵，他很乖地在后座上卧着，我说，问灵，你去学校等我。他就顺从的下车，看了我和司机一眼，很快就不见踪影了。他跑得很快，也许会比我们先到。
司机启动了车子，说，小姐那狗真大，叫什么名字啊？
问灵。我轻轻地说
好奇怪的名字啊，不过很好听。
司机是个中年人，穿着普通的衣服，手有些粗糙。车上没有烟，他应该不吸的吧。左手的无名指上有一枚戒指，不知道有没有孩子。
他是我遇到的第一个看到问灵的人。
您开车多久了啊？生意还不错吧。
我跟司机拉起家常，我很犹豫是不是要告诉他问灵的事情，我知道他不会相信，可是毕竟，他3天之内就会死了啊。
司机通常都是健谈的，一路上我们聊得很开心，开心得我快要落下泪来。一个好人寿命将尽，仿佛是被我害的一样。
最后我还是没说出口，我掏钱并没有要找零，他却硬塞给我，说下次再坐他的车就好。然后掉头开走了。
学校门口问灵已经蹲在那里，仿佛等了很久。
我冲上去给了他一脚，骂道你这个祸害！
周围的人很诧异地看着我，看着我肆无忌惮地流泪，一幅幅惊恐的表情。问灵呜呜地叫着，蹭蹭我，我蹲下来，抱着他大哭。
下课我给奶奶打电话，说今天有人看到问灵了。
奶奶叹了口气，说傻丫头你哭了吧。
我嗯了一声。奶奶说，会习惯的。你应该看看问灵带回来的灵魂，有时，是可以看到的。
我从不让问灵带东西回家吃。
据说，人的欲望越多，临死的时候就会越挣扎，于是他灵魂的味道就会越纠结。问灵的口味变淡了许多，他不再喜欢那些重口味。
我不知道那个司机的灵魂是不是合问灵的口味，我觉得一定是不好吃的吧。
因为，他有妻子和孩子，他有许多的愿望，他说他要努力挣好多钱，带老婆孩子出国旅游，一脸的幸福。
四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真的要我习惯，那个司机之后的半年间，总是有人看到问灵。
我很少哭了，因为真的没有用。虽然他们不一定会被问灵吃掉，但是毕竟是要离开人世。
我就真的变成冷漠的死神，麻木地回应着大家的问题。
他叫问灵。他吃得很少。他不讨厌洗澡。
我真的怀疑死亡是不是恐怖的，因为没有一个人觉得问灵异样。大家都在说梦想，说未来，却从未有人说起，没有自己的世界和没有自己的亲朋好友。人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吗？
其实他们都没有错，人家活得好好的，干吗要去琢磨死后的安排。我带着问灵，所以我才会想的吧。可是，除了想过几次把问灵送给谁，我也没想过什么吧。
直到有天， 我遇到了那个孩子。
那天我在我家附近的小巷口等车，那个孩子跑到我身边，说，姐姐，这只大狗狗好漂亮哦。
我说是啊，回头，却看到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她这么小。
姐姐我可以摸摸它吗？
可以阿，他的毛很软的。
她伸出手，问灵很乖地伸出头，哇，她高兴得叫了起来，大狗狗真可爱。
我决定陪她玩一会，她只是个孩子。
姐姐，她一边摸着问灵的耳朵一边问，姐姐，狗狗会死的吗？我会死的吗？
我一惊，你说什么？
难道小孩子真的如传说般敏锐？难道小孩子就能知道问灵是死亡的预示？
她低着头，妈妈说过的，我会死。
天，这是什么母亲。不会的，我撒谎哄她，妈妈舍不得你的。
她开心得笑了起来，对的，妈妈舍不得我，因为她总是喜欢抱着我，也不让我跑远。
一个看起来六七岁的孩子，在跟我说的第四句话就说到了死亡，我想，这不是偶然。
为什么你觉得你会死呢？我小心翼翼地问。
因为，她又低下头，因为我总是要去医院，医院不是会死人的地方吗？
公共汽车来了第三辆，她说姐姐明天你还会带大狗狗来玩吗？
我点点头上了车。她冲着我挥挥手，看起来那么健康，蹦蹦跳跳地回家去了。
据说,人临死之前的灵魂是很美味的,尤其是带着最后一口阳气的时候。
我没有尝过，只是问灵每次都吃得很开心。
一
问灵是奶奶给我的，一只幽灵狼。
那年奶奶76岁，很难得来我家。来了，就径直进了我的房间。她说，孩子，从今天开始，问灵就是你的了。
然后递给我一只小巧的玉铃，温润的绿色，精致得像是上古的神器。
于是，奶奶的脚边赫然出现一只庞然大物，像是狼狗，却不是，刹那间我明白它是一匹狼。毛色青灰，眼里冒着幽幽的光，嘴边却不见有热气喷出来。我有些怕，不禁倒退了两步。
奶奶坐在床边，轻轻抚着它，说，这就是问灵。别怕，它不会伤害你，从今天起，你就是它的主人。来，摸摸它。
我颤悠悠地伸出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伸出手。其实我还是有点怕它的。毛真软，有一点暖。
这就是问灵，第一次见面，真的有些害怕它。
今天开始你是它的主人。它会听你的话，保护你，只要你拿着那只玉铃，它就会跟着你。除了你，别人看不到它，除非……奶奶顿了顿，眼神竟然有些悲伤，除非一个人在三天之内会死亡，才能看到问灵。
它会自己觅食。人临死之前带着最后一口阳气的灵魂，是它的食物。作为它的主人，我们最后的灵魂也会被它吃掉。被它吃掉的灵魂，就不会被带到阴界，就无法轮回转世。
我不太想追究问灵的来历，这样的东西，总应是上古流传的，比如偶然被祖先解开了封印之类。
好像阿拉丁神灯。
可是问灵并不能满足我的愿望，除了死亡。
奶奶，为什么您要送给我？
因为觉得你会喜欢。奶奶的逻辑一点都不像70多岁的人，仿佛只是个孩子。不过，虽然奶奶保守，但是并不教条，我倒是很喜欢她的逻辑。
我可以决定问灵的下一个主人，把玉铃交给他，就像今天奶奶交给我一样。
虽然还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恶作剧般想要看看那个人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我今天的反应。
好了，它就交给你了，好好照顾它吧。奶奶叹了口气，总有一天你会知道问灵有多可怕。
我一惊，奶奶说这话的口气并不可怕，却让我出了一身冷汗。一只吃灵魂的幽灵狼，算了吧，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怕的。我看着奶奶的背影，摸了摸问灵，轻声说，你好。
二
问灵觅食回来已经是午夜了，我正在无聊地打开关闭一个又一个网页。
他咂咂嘴，好像吃得很饱。然后趴在我脚边蹭来蹭去地撒娇。
大狗狗。
不知道他的名字是谁给取的，我问过奶奶，她也不知道。也许又是哪个祖先吧，不过我倒是很喜欢这个名字呢。
我不允许问灵白天觅食，仿佛害怕他在阳光下会融化一样。可是明明他跟着我出去都是没事的，心理作用吗？也许。
有的时候很想炫耀一下，毕竟我想，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我才有这样一只宠物。可是我又不敢，只有将死之人才能看到他。
我关上电脑，准备睡觉。
我也不准问灵上床，所以他只能在床边卧着。我一直好奇他是不是真的需要睡眠，不过每次他都好像睡熟了一样。
接管问灵的第二天开始，奶奶就见不到它了，偶尔会问一句，问灵还好吗，我说好，他正在您脚边。于是奶奶就会微笑着朝脚边点点头。
我想我明白奶奶为什么突然把他送出来，因为在送给我3天后爷爷去世了。
那一天，爷爷看到了问灵，他问奶奶，你什么时候养了这么大一条狗。
带了问灵半年，我开始习惯这些事情。我总是觉得，每天都会有人看到他，于是带着他的我就仿佛死神一般，只能给人死亡的预示。可是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提及，所以我也就安慰自己说，你没有做错什么。
三
今天要去很远的地方上课，早上起来决定打车去。
有辆车随着我的手势停下，我上车说出目的地。
司机面露难色地说，小姐，可不可以不带宠物上车？
我想我的表情一定是惊愕的，因为司机立刻就道歉说对不起但是什么什么。
我听不到他说什么，我回头看看问灵，他很乖地在后座上卧着，我说，问灵，你去学校等我。他就顺从的下车，看了我和司机一眼，很快就不见踪影了。他跑得很快，也许会比我们先到。
司机启动了车子，说，小姐那狗真大，叫什么名字啊？
问灵。我轻轻地说
好奇怪的名字啊，不过很好听。
司机是个中年人，穿着普通的衣服，手有些粗糙。车上没有烟，他应该不吸的吧。左手的无名指上有一枚戒指，不知道有没有孩子。
他是我遇到的第一个看到问灵的人。
您开车多久了啊？生意还不错吧。
我跟司机拉起家常，我很犹豫是不是要告诉他问灵的事情，我知道他不会相信，可是毕竟，他3天之内就会死了啊。
司机通常都是健谈的，一路上我们聊得很开心，开心得我快要落下泪来。一个好人寿命将尽，仿佛是被我害的一样。
最后我还是没说出口，我掏钱并没有要找零，他却硬塞给我，说下次再坐他的车就好。然后掉头开走了。
学校门口问灵已经蹲在那里，仿佛等了很久。
我冲上去给了他一脚，骂道你这个祸害！
周围的人很诧异地看着我，看着我肆无忌惮地流泪，一幅幅惊恐的表情。问灵呜呜地叫着，蹭蹭我，我蹲下来，抱着他大哭。
下课我给奶奶打电话，说今天有人看到问灵了。
奶奶叹了口气，说傻丫头你哭了吧。
我嗯了一声。奶奶说，会习惯的。你应该看看问灵带回来的灵魂，有时，是可以看到的。
我从不让问灵带东西回家吃。
据说，人的欲望越多，临死的时候就会越挣扎，于是他灵魂的味道就会越纠结。问灵的口味变淡了许多，他不再喜欢那些重口味。
我不知道那个司机的灵魂是不是合问灵的口味，我觉得一定是不好吃的吧。
因为，他有妻子和孩子，他有许多的愿望，他说他要努力挣好多钱，带老婆孩子出国旅游，一脸的幸福。
四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真的要我习惯，那个司机之后的半年间，总是有人看到问灵。
我很少哭了，因为真的没有用。虽然他们不一定会被问灵吃掉，但是毕竟是要离开人世。
我就真的变成冷漠的死神，麻木地回应着大家的问题。
他叫问灵。他吃得很少。他不讨厌洗澡。
我真的怀疑死亡是不是恐怖的，因为没有一个人觉得问灵异样。大家都在说梦想，说未来，却从未有人说起，没有自己的世界和没有自己的亲朋好友。人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吗？
其实他们都没有错，人家活得好好的，干吗要去琢磨死后的安排。我带着问灵，所以我才会想的吧。可是，除了想过几次把问灵送给谁，我也没想过什么吧。
直到有天， 我遇到了那个孩子。
那天我在我家附近的小巷口等车，那个孩子跑到我身边，说，姐姐，这只大狗狗好漂亮哦。
我说是啊，回头，却看到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她这么小。
姐姐我可以摸摸它吗？
可以阿，他的毛很软的。
她伸出手，问灵很乖地伸出头，哇，她高兴得叫了起来，大狗狗真可爱。
我决定陪她玩一会，她只是个孩子。
姐姐，她一边摸着问灵的耳朵一边问，姐姐，狗狗会死的吗？我会死的吗？
我一惊，你说什么？
难道小孩子真的如传说般敏锐？难道小孩子就能知道问灵是死亡的预示？
她低着头，妈妈说过的，我会死。
天，这是什么母亲。不会的，我撒谎哄她，妈妈舍不得你的。
她开心得笑了起来，对的，妈妈舍不得我，因为她总是喜欢抱着我，也不让我跑远。
一个看起来六七岁的孩子，在跟我说的第四句话就说到了死亡，我想，这不是偶然。
为什么你觉得你会死呢？我小心翼翼地问。
因为，她又低下头，因为我总是要去医院，医院不是会死人的地方吗？
公共汽车来了第三辆，她说姐姐明天你还会带大狗狗来玩吗？
我点点头上了车。她冲着我挥挥手，看起来那么健康，蹦蹦跳跳地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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